午后的阳光,斜在一块白墙上。风没吹进来,但树的影子自己动了动,像是谁刚刚离开,又回头看了一眼。
蝉声不响,像一把被放在角落里的琴,时不时自顾自地拨两下弦。天蓝得太亮,连漂浮的云都显得不够认真。
时间被热气拉长了,挂在电线之间,一动不动。街口有水在蒸发,一点一点地缩小成一块亮斑,再融进地砖的缝里。没人看它,它也不急着被记住。
夏天就是这样一种季节。热闹在明处,安静在深处。
有人在树荫下等绿灯,手里提着菜,另一只手把额头的汗往耳后抹。小狗钻进桥下乘凉,把舌头伸得很长,像一把随时要滴下来的勺子。风从小巷尽头转个弯再回来,带着一点刚刚路过花市的味道,若有似无地贴着脖子绕了一圈。
阳光在晒每一个细节,晒晾衣绳上的水珠,晒信箱上褪色的胶带,晒校服口袋里没来得及收起的那封纸条。
一切都被光看得太清楚了。
也正因为清楚,才显得难以触碰。
你总觉得,长大是一件有声音的事。会轰的一声响起,会像夏天的雷雨一样突然、猛烈、不可逃避。但真正的改变不是这样。
它悄悄发生在某一个看似无聊的午后。
在你忘记和谁说再见的那个瞬间;
在你没再为一件事解释的那个午饭间隙;
在你开始习惯风推着窗帘,却不再起身关上的那个晚上。
树影在墙上来回晃,像一支写到一半就被放下的笔。你坐着不动,光在你肩膀上流过去,像时间经过,却没有打扰你。
也许这就是所谓的长大:
不是理解了很多,而是放过了很多。
不是突然变得成熟,而是开始慢慢不讲清楚。
有人开始用空调外机的滴水声判断几点,有人开始在便利店的冷藏柜前多站十秒,有人开始把伞留在办公室,不再执着于天晴还是有雨。
而我们,也在这样漫长的夏天里,慢慢丢掉了对完美回应的执念。
没有人喊你起床了,
也没人追着你问“最近还好吗”。
你在炎热里独自走过几条街,
也没觉得委屈。
窗外的树还在长,像不肯睡的孩子,拼命在光里拉出自己的影子。而你却越来越安静,不问光从哪来,也不问风要往哪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