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矢破空,南明枭雄孙可望当场丧命。
顺治十四年深秋,北京郊外的南苑狩猎场落叶纷飞,秋风瑟瑟。孙可望策马而行,紧握缰绳的手心渗出细密的汗珠,他目光紧紧追随着前方飞驰的顺治皇帝,喉咙里仿佛哽着一块石头,难以吞咽。 这时,镶黄旗统领鄂硕驱马靠近,语气看似随意:“义王今日气色不错啊。” 稍作停顿,他又补充道:“听闻云南瘴气厉害,王爷在安龙府可曾习惯?”孙可望强挤出一个笑容,拉紧缰绳,敷衍道:“既已归顺大清,那些往事自然早已抛诸脑后。” 他看到鄂硕嘴角一闪而过的冷笑,心底不禁泛起一阵寒意。
时光倒回十余年前,西充凤凰山,张献忠的军营里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味。 身受重伤的大西王躺在虎皮垫子上,呼吸急促,他紧紧抓住孙可望的手腕,浑浊的双眼闪过一丝不甘:“大西军就交给你了,记住,千万别步李自成的后尘!” 话未说完,张献忠便断了气。
此后,大西军残部在张献忠的四个义子——孙可望、李定国、刘文秀和艾能奇的率领下,撤往云贵地区,四人中,孙可望占据主导地位。 在争夺云南的过程中,艾能奇在与当地土司的战斗中中毒身亡;刘文秀被孙可望压制,权力大大削弱;李定国则为了大局着想,尽量避免与孙可望发生冲突。 最终,孙可望成为了控制云贵的实际统治者。
数年后,孙可望意气风发地站在贵阳城墙上,俯瞰着城下操练的军队,旌旗招展,甲胄闪光。 这时,李定国匆匆赶来,手中拿着一份永历皇帝的诏书:“大哥,永历帝愿封你为秦王,共抗清廷!”孙可望轻蔑一笑:“封王?不过是那流亡皇帝画的大饼!但如今清军势强,暂且借用他的名号也不错。况且,‘秦王’这称号,倒是颇合我心意,想当年,嬴政一统六国……”李定国皱起眉头,上前一步:“大哥,永历帝虽然势单力薄,但他名义上是正统君主。我们应该真心辅佐他,完成复兴大明的遗愿,才不辜负义父的期望!”孙可望冷笑:“真心辅佐?咱们从尸山血海里爬出来,难道还不明白吗?那永历帝不过是个傀儡!” 他挥挥手,打发李定国离开。
孙可望受封秦王后,大西军改旗易帜,成为明军。1652年,孙可望、刘文秀、李定国率军出击,占据了部分四川、大部分湖南、广西和广东地区,声威一时无两。特别是李定国,更是连斩清廷两位亲王孔有德和尼堪,创造了“两蹶名王”的辉煌战绩。 孙可望野心膨胀,又忌惮李定国的声望,将他排挤到广西,从而使联合作战化为泡影,这次明军的大规模反攻最终以失败告终。
在亲信的怂恿下,孙可望妄想称帝,并将永历帝囚禁在安龙府。 永历帝看着桌上的粗糙米饭,双手颤抖,愤怒地说:“秦王这是什么意思?朕是天子,竟然连白米都吃不上?”太监庞天寿哭着说:“陛下,孙可望传话来说,‘陛下应该与军民同甘共苦’。” 他从袖中掏出一份清单,“这是孙秦王送来的宫中开销和侍卫人数的削减方案。”永历帝愤怒地摔碎碗筷:“同甘共苦?他在贵阳吃香喝辣,妻妾成群,却让朕如此凄惨!” 话刚落音,门外传来马蹄声,孙可望的使者送来一份“请安折”,实则是催促永历帝下诏,封孙可望为“监国”。使者傲慢地说:“孙秦王忧国忧民,恳请陛下允其监国,以安社稷。”
李定国得知永历帝的困境后,率军前往安龙,将永历帝救回昆明。 贵阳的孙可望勃然大怒,调集十几万大军进攻昆明。李定国只有三万多人,根本不是对手。但大西军的将领们大多不愿内战,白文选、冯双礼等大将纷纷倒戈。白文选挥舞着旗帜高喊:“我等只为抗清,不愿自相残杀!孙可望背叛主上,人人得而诛之!” 孙可望见大势已去,只带着几百亲信逃走,投降了清廷。
清廷得知大西军内讧,孙可望投降的消息后,欣喜若狂,封他为义王。 驻扎长沙,负责湖广、广东、广西、云南、贵州五省军事的洪承畴,早已对战争失去信心,正准备上书辞官,孙可望的投降彻底改变了战局。 孙可望对洪承畴说:“李定国那厮,如果朝廷再不派兵,我愿亲自领兵,取他性命!我知道他的所有部署!”洪承畴面带微笑,意味深长地说:“朝廷自有安排,义王不如多与王公大臣们交往,皇上最近对西洋火器很感兴趣,听说义王在云南也组建过火器营?” 说完,他便告辞离去。
南明在西南的十几万大军,大部分都曾听命于孙可望,孙可望投降后,军心涣散,清廷调集二十万大军,从多路进攻,大西军在西南苦心经营的根据地,最终被攻陷。
孙可望被封为义王后,被召到北京,不得随意外出。 两年后的一天,顺治皇帝邀请孙可望一起狩猎。 在狩猎场,心事重重的孙可望,听到远处树林里有动静,抬头望去,却听到弓弦声响起,一支利箭直射他的咽喉。
在生命的最后一刻,孙可望仿佛回到了大西军的营帐,张献忠用粗糙的手掌擦去他脸上的血迹:“孩子,要做就做这乱世里最顶尖的人物!” 而如今,这位曾经的“人上人”,却沦为人人唾弃的叛徒,即将魂归黄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