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64年，南京城弥漫着烧焦的苦涩气息，曾国藩开始了对李秀成的审问。
血腥味仍在曾国藩的靴子上挥之不去，那是昨夜处决犯人留下的痕迹。 囚室里，李秀成靠墙而坐，破旧的囚衣上隐约可见曾国荃留下的伤痕，但他挺直的身板却像三年前在江南战场上插旗时的模样。曾国藩端着稀粥的手顿在半空，他看到地上，李秀成用简陋的工具勾勒出的竟是湘军安庆营地的军事部署图。 接下来的三天，曾国荃的刑讯持续不断。铁锥刺入李秀成身体的那一刻，这位太平天国的将领怒吼着：“曾九！各为其主，你何必如此嚣张！” 曾国藩厉声喝止了弟弟，他凝视着李秀成布满血污的双眼，却意外地发现那里面闪烁着冷静的光芒，如同一位运筹帷幄的智者。
当夜，粗糙的草席被换成了柔软的棉被，案旁多了一本兵书。李秀成开始了他的自述，七天后，砚台已被凝固的血迹染红。他白天记录太平天国失败的原因，晚上则详细撰写招降策略，希望能收编剩余的起义军。曾国藩看到“可收三十万众”的字句时，手指停留在“洪门旧部遍布江淮”处，久久凝神。而更令人震惊的是，自述的最后一页，李秀成用朱砂绘制了一幅江淮地区的地图，湘军的补给线弱点被清晰地标注出来。
暴雨之夜，曾国藩再次来到牢房，拿着广西籍贯证明，许诺让李秀成返回故乡。就在他承诺的瞬间，李秀成撕开衣襟，露出了胸前烙印的黑色龙纹，“我若投降，这三十万兄弟都姓曾，您觉得紫禁城还能安稳吗？” 曾国藩手中的路引掉落在地，他终于明白，李秀成的自述不过是一个诱饵，一个精心设计的陷阱，旨在试探湘军统帅的心思。
行刑前夜，一封紧急诏令送达。曾国藩看着“押解进京”四个字，毫不犹豫地烧掉了圣旨，他知道，李秀成若进京，供出玄武湖的密谋，曾家将面临灭顶之灾。 卯时，刽子手的刀比圣旨更快地到来。李秀成死后，曾国藩捡起带血的自述，看到了最后一页未干的字迹：“设中堂据东南，吾当为先锋取燕云”。
多年以后，南京城墙下发现了一个锡盒，里面放着一张褪色的广西路引，以及残缺的地图，长江流域插满了“曾”字旗，地图角落写着“甲子年李秀成拟”。老兵说，那夜江风呼啸，像三十万亡魂在诉说未完成的约定。而千里之外，曾国藩祠堂灵位后，自述最后一页的“愿为先锋”四个字，被朱砂圈出，如同尚未干涸的血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