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43年深秋的白洋淀，燕秀峰裹紧破棉袄蹲在集市边，毡帽压住眉梢，腰间的青布带松垮系着。 这位13岁参加革命的"嘎子"，正带着两名队员执行锄奸任务。他们的目标是伪军队长"东霸天"——强抢民女、杀害百姓的汉奸，老百姓背地里咒他是喝人血的豺狼。 嘎子盯着街东头攒动的人影，左手悄悄伸进怀里。手枪冰冷的触感提醒他：今天必须除掉这个祸害。 人堆里钻出个挎篮子的妇女，擦身而过时低语："带的人多，留神！"嘎子心头一凛。这是地下交通员老崔婶，消息错不了。 他朝卖梨老汉身后挪了半步，眼见着几个黄皮伪军推搡人群开道，中间晃着穿呢子大衣的东霸天，怀里还搂着涂脂抹粉的小老婆。 突然那汉奸甩开女人，直冲着嘎子扑来。带着烟臭味的巴掌揪住他衣领："兔崽子眼珠子乱转，八路的探子吧？"嘎子浑身发抖，捂着脸哭出声："老总冤枉啊！俺南庄种地的，赶集卖山货换盐巴……"话没说完，脸上就挨了火辣辣的耳光。 "南庄的？"东霸天绿豆眼冒着凶光，"前儿个刚毙了俩南庄民兵！"伪军刺刀立刻顶住嘎子后腰。 卖梨老汉急得捧出满筐黄梨："老总消消气！这是俺本家侄子，天生怂包！"嘎子趁机哀嚎："四大爷快喊俺娘凑钱赎人！"暗处两名队员听懂了——这是让他们撤退的暗号。 押解路上嘎子缩着脖子直哆嗦，伪军笑他"怂蛋"放松了警惕。过护城河时吊桥吱呀作响，他偷瞄岗楼顶的机枪哨位心头发沉。 桥板接缝处突然绊了个趔趄，整个人扑倒在夯土地面。东霸天踹着他后背狞笑："装死狗也没用！"几个伪军跟着哄笑起来。 就在刺刀离开的刹那，嘎子左手撑地翻身，右手闪电般拔出驳壳枪。东霸天鼻孔里的嗤笑还没收住，枪管已抵住他太阳穴。 "砰！"血浆混着脑浆在桥头炸开红雾，伪军的狂笑戛然而止。 趁着黄皮狗们愣神的功夫，嘎子像鲤鱼打挺窜起来。"哗啦"蹬开脚边带血的碎石，扭身扎进护城河边的芦苇丛。 吊桥那头响起拉枪栓的哗啦声，子弹"嗖嗖"擦着他脚后跟钻进泥地。赶集人群炸了锅，推车箩筐倒得满地都是，竟成了嘎子最好的掩护。 一口气奔出三里地，棉袄划破的口子漏出苇絮。直到听见联络点门板上三短两长的叩击声，嘎子才瘫坐在磨盘边喘粗气。 老汉递来烤红薯时手还在抖："岗楼炸锅啦！说逮住的八路会遁地！"炉膛火星噼啪爆响，映着嘎子咧开的嘴角，这枪不光为牺牲的乡亲报了仇，更让狗汉奸们知道：白洋淀的芦苇荡里，随时会伸出要命的枪管！ 消息像传遍淀上十二村，据点伪军再不敢单独出勤，鬼子悬赏"飞嘎队"的告示贴了又撕。 而真正的嘎子此刻正蹲在渔船上，就着咸菜啃窝头。月光把渔网照得银亮，他盘算着：得赶在天亮前把军火运进荷花淀。 这个让日寇寝食难安的"燕嘎子"，2010年走完了传奇人生。天津干休所院里，他总爱指着满架葫芦对访客说："瞧见没？当年伏击就靠这当掩护！" 女儿燕利娜替他保存着泛黄的功劳证："爹这辈子最怕两件事——老百姓吃苦和被人当英雄供着。" 如今白洋淀纪念馆的展柜里，那把枪管磨亮的驳壳枪静静躺着，玻璃上倒映着参观少年的脸庞。当年芦苇荡里的枪声早已远去，可燕秀峰用生命写下的信念依然铮铮作响：只要脊梁不弯，就没有推不倒的大山。 信息来源： 《河北日报》2015年7月特稿《寻找"小兵张嘎"原型燕秀峰》 人民网党史频道2018年口述史《我的父亲"燕嘎子"》 《光明日报》2020年抗战纪念特刊《白洋淀上嘎子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