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妈生病住院，动完手术后，很多亲戚过来看望我妈。其中有一位穷亲戚，在我妈的病房门

我妈生病住院，动完手术后，很多亲戚过来看望我妈。其中有一位穷亲戚，在我妈的病房门口站了一个多小时，一句话都不说，等其他人都走了，病房清净下来才进去。他穿着洗得发白的蓝布衫，手里攥着个皱巴巴的塑料袋，指甲缝里还沾着泥土，局促得像误入教室的孩子。 我正要开口问，他却先红了眼眶：“妹子，对不住，来晚了……”原来他是我妈的远房表哥，住在几十里外的山村里。今天凌晨四点就摸黑出发，倒了三趟班车才赶到县城，手里提着的塑料袋里，是自家鸡下的土鸡蛋，用麦秸仔细隔开。 我妈躺在病床上，虚弱地笑了：“表哥，你跑这么远干啥？”他搓着粗糙的手，声音发颤：“当年你嫂子生娃难产，要不是你连夜背她走十几里山路找大夫……”话没说完，眼泪啪嗒掉进塑料袋里。我这才想起听妈妈提过，二十多年前村里交通不便，这位表舅母大出血，是我妈咬着牙把人背到镇上的卫生所，才保住了两条命。 正说着，病房门突然被推开，我大姨风风火火闯进来，身后跟着拎着进口保健品礼盒的表姐。“哟，老表也在啊？”大姨扫了眼地上的塑料袋，语气带着三分惊讶，“来看病人怎么不提前打个电话？病房里挤着多不方便。”表舅像被烫到似的站起来，慌乱地往墙角躲：“我、我这就走……” “急什么？”我妈突然提高声音，输液管随着动作晃动，“表哥大老远来的，坐下说说话。”大姨脸色一僵，嘟囔着：“就知道惯着穷亲戚，自己都病成这样了……”我气得想反驳，却被妈妈用眼神制止。 表舅在床边坐下，从怀里掏出个布包，层层打开，里面是叠得整整齐齐的钱，面额最大的不过二十块。“妹子，这点心意你收下，给大夫塞个红包，让他们多用好药……”我妈急得要坐起来：“说什么胡话！快收回去！”推搡间，几张皱巴巴的毛票掉在地上，表舅慌忙弯腰去捡，额头差点撞到床头柜。 这时，隔壁床的阿姨突然插话：“姑娘，你这位亲戚可真是实心人。刚才你们不在，他守在门口，谁要进病房都先问‘是不是来看病人的’，生怕吵着你们休息。”我心里一震，想起他在走廊徘徊的身影，原来那一个小时，他是在默默当“守门人”。 大姨的脸色变了变，低头摆弄着金戒指不说话。表姐打破沉默：“表舅，您这么远赶来，晚上住哪儿啊？”表舅憨厚地笑：“不住了，赶最后一班车回去。家里还有两头牛要喂，菜地也得浇水……” 临走前，表舅把鸡蛋硬塞给我：“给妹子补身子，鸡都是散养的，没喂饲料。”转身时，我看见他裤脚沾着的泥点，突然想起小时候去他家玩，他把唯一的腊肉炒了招待我们，自己却只吃咸菜。 一个月后，我妈康复出院，执意要去表舅家串门。山路颠簸，车子在碎石路上摇晃，远远看见表舅蹲在村口张望。他家的土坯房还是老样子，院里的鸡咯咯叫着，晒谷场上堆着金灿灿的玉米。表舅慌忙从屋里搬出几条长凳，又往我手里塞了把烤红薯：“自家种的，甜！” 饭桌上，大姨看着碗里的腊肉炖粉条，红了眼眶：“老表，当年是我……”话没说完，表舅往她碗里夹了块肉：“说那些干啥？快吃，不够还有！”夕阳透过木窗洒进来，给每个人的脸上镀了层金边。 回程路上，妈妈摸着怀里的布包——里面是表舅硬塞的晒干的野山菌。“人这一辈子，”她轻声说，“最难得的不是锦上添花，而是雪中送炭。”车窗外，群山连绵，就像那些朴素又滚烫的情谊，永远不会被岁月磨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