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回,费玉清在日本女朋友家里过夜。女朋友特别贴心,早早地就给他放好了洗澡水。结果呢,他刚跨进浴缸,女朋友突然一脸严肃地跟他说:“洗完澡以后,千万别把水放掉,记得留着。”
1978年冬天,在东京郊外的一座日式宅子里,费玉清站在木质走廊上,看着院子里被霜雪盖住的柿子树,手里紧紧握着一封还没拆开的信。屋子里面传来“淅淅沥沥”的水声,那是安井千惠在给他准备洗澡水。费玉清低下头,鞋尖轻轻碰着地板上的纹路,可心里头却好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了,沉甸甸的。就在半个小时前,安井千惠一脸认真地对他说:“洗完澡后,水别放,我们家有规矩,得留着。”
这时候,费玉清的思绪一下子就回到了几天前的演唱会。
那天晚上,他在东京的舞台上唱《烟雨斜阳》,台下掌声特别热烈。不过,有一双眼睛一直追着他看,那就是安井千惠。这个日本女孩从三年前开始,就出现在费玉清的生活里了。她穿着淡紫色的和服,眼睛特别明亮,就像一汪清澈的秋水。演出结束以后,她递给费玉清一封信,信里面只有一句话:“我从大阪赶来,就为了听你唱歌。”就在那一刻,费玉清的心跳都好像停了一下。他俩是在1975年认识的,当时费玉清在日本巡回演出,千惠作为歌迷一直追随着他。她又热情又温柔,费玉清很快就心动了,两个人就恋爱了。
千惠家里条件挺好的,她爸爸在东京商界是个有头有脸的人物,家里的规矩特别严。费玉清第一次去她家的时候,就感觉到这家人很有气场:院子修剪得整整齐齐,仆人都低着头行礼,连茶杯摆放的角度都像是用尺子量过的。 这天晚上浴缸这件事儿,可不是他俩之间第一次因为文化不同产生碰撞了。
千惠跟费玉清解释说,日本家庭都讲究节约,浴缸里的水全家人都得共用,要先把身体洗干净,再进去泡,这样能保证水是干净的。费玉清点点头,可他忍不住就想起台北老家的那只铁皮水桶,妈妈以前总嘱咐他洗澡要快一点,把水省下来给姐姐用。他努力想要理解,但是当他裹着浴巾从浴室出来,看见千惠的妈妈正准备进去的时候,还是忍不住脸一下子就红了,赶紧低下头匆匆问了声好。
更让费玉清心里不安的,是吃完晚饭以后的谈话。千惠的爸爸端端正正地坐在榻榻米上,身后挂着一幅画轴,画里的墨色山水看着就很威严。他直接就说:“你要是想娶千惠,就得入赘到我们安井家,改成日本国籍,还得放弃唱歌的事业,专心打理我们家的生意。”费玉清一下子就愣住了,手里的茶杯都轻轻抖了起来。他看向千惠,千惠低着头,紧紧地攥着和服的袖口。
那一晚,费玉清躺在客房的床上,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他想起自己从台北街头的酒吧开始唱歌,一路到海山唱片公司,这过程有多不容易;想起姐姐为了给他争取机会,到处奔波;还想起录制《一剪梅》的时候,他对着麦克风一遍又一遍地唱,嗓子都唱哑了。要放弃这所有的一切,换一个陌生的身份,真的能行吗?再说了,改国籍对他来说,不只是身份变了,就好像是把自己和故乡分开了一样。
他又想起安徽老家的祠堂,爸爸临死之前还叮嘱他:“不管你走到多远的地方,都别忘了自己的根在哪里。” 过了几天,费玉清决定离开。千惠什么都没说,只是眼眶红红的。在火车上,费玉清拆开了那封一直没读的信,信上是千惠写的字:“要是我们没办法在一起,希望你的歌声一直流传。”他把信紧紧握在手里,窗外的富士山慢慢变得模糊起来。 回到台北以后,费玉清就一门心思扑在事业上。
1986年的时候,《一剪梅》这首歌在两岸都特别火,他的歌声就像清泉一样,唱出了人间的悲欢离合。在舞台上,他总是穿着笔挺的西装,笑得很儒雅。可是每次灯光暗下来,总有人能注意到,他眼睛里会闪过一丝落寞。
日子还在一天天过,费玉清选择把这段感情藏在心底,用歌声来诉说那些没说出口的感情。 费玉清一辈子都没有结婚,大家都猜测他是放不下千惠,但是他从来都不回应这些说法。他把很多精力都放在做公益上,资助那些家庭贫困的学生,还参加各种慈善演出。2018年,他宣布退出歌坛,留下了好多经典的歌曲,也留下了一个关于他感情的谜团。
费玉清和千惠的故事,不光是他们两个人之间感情的一个体现,也反映出了1970年代中国和日本文化碰撞时的复杂情况。那时候,中国和日本刚刚建立外交关系,虽然民间交流挺多的,但是文化上的差异还有身份认同的问题,对跨国婚姻来说,都是很大的阻碍。日本传统家庭的入赘习俗,要求男方融入女方的家族,甚至要放弃自己原来的身份,这对很看重家族传承的中国人来说,是很难接受的。
另外,日本的泡澡文化,虽然是因为节约和讲卫生的观念形成的,但是在不了解的人眼里,经常会被当成“奇怪的习俗”,这也让文化之间的隔阂变得更深了。费玉清的选择,能看出来他对自己身份和事业的坚持,也让人觉得在那样的时代背景下,个人的感情真的很无奈。
费玉清一个人站在空荡荡的舞台上,灯光慢慢暗下去,掌声也渐渐没了。他低下头整理了一下西装,口袋里那张纸条都已经变得泛黄了。在夜色里,他轻轻地哼起了《一剪梅》,歌声悠扬,好像在讲一个还没讲完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