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天吃豆角,是每个山东人的噩梦。我想说,也是东北人的噩梦。 早晨,李老师就炖了豆角,上半锅,有绿的,有黄的,有扁的,有圆的,简直是豆角开会。他吃的很香,我吃不出啥味道。 放下筷子,我问,中午还吃豆角吗?她果断地说,中午还吃豆角。我问为什么,他说,那么多豆角,不吃不浪费吗? 我听得一阵阵冒火,跟他说,我真吃够了,看见豆角就生气。他说,豆角多好吃呀,你要多吃豆角,等我们离开东北,你就吃不上豆角了! 我说,我离开东北,也不想吃豆角!为什么非要吃豆角?李老师笑了笑没说什么,我知道他非常固执。 今天算是头一天放假,我们都比较闲,闲着吃点想吃的多好! 可是,早晨吃过饭,我就犯困。头迷迷登登,就要睡着了,可又睡不着。 说来也怪,想睡又睡不着,不睡又觉得很困,放假的感受并不美妙。原本期待的假期可以轻松自在,真正放假了却觉无所适从。 大概长期处于一个紧绷的弦,突然间松弛下来需要一个过程。在这个过程中,吃什么变得重要起来。可是,豆角成了我的噩梦。 李老师吃过早饭,也眯了一会觉,很快就穿衣服,他说,我去园子看看。 我问他,你去园子干嘛?刚刚下过雨。他说,我去瞅一眼,反正家里有菜,也不摘菜。我一听,今天中午逃不过噩运:还是吃豆角! 对于吃什么,已经没有了期待。我就更加迷迷糊糊,仍睡不着。水又停了,我不能去拖地、洗衣服。什么事都不做,也不轻松。有很多事做,也不觉多累。 上午十点多,李老师回来了。很快,他从冰箱里拿出豆角,坐在厨房里划起豆角。我能听见豆角折断的清脆声,又听见他把豆角扔到盆子里的沉闷声。 过了好久,他倒上水,哗啦哗啦洗豆角,我心里更加烦躁了。今天中午,除了吃豆角就没别的菜。我就走进厨房说,你知道山东人夏天的噩梦是什么? 他摇摇头,我跟他说,就是吃豆橛子。我用山东话说,他也会说山东话,当然听得懂。他笑着说,豆角多有营养,今年这么旱,还结了很多,别人家吃不上豆角。 我烦得不得行,又是吃豆角!我们虽然已经不是纯正的山东人,但是爷爷那一辈闯关东,父亲也在山东出生的。所以,我们还算是山东人。 山东人在东北扎了根,但是饮食还按山东的习惯,夏天吃豆角,是不是跟山东人学的?到了夏天,东北人也主要是吃豆角。 我们家主要种豆角。一架一架的,种那么多架,立在园子里,像两个人在打架。一到豆角成熟的时候,每天都去摘好多,大人都说,不吃白瞎了!那就每天都吃豆角,顿顿都吃豆角,直吃到豆角不结了。 炖豆角是很费火的,如果炖不熟,吃了会有毒。所以,李老师一次炖上一大锅豆角。早晨吃豆角,中午吃豆角,晚上吃豆角,其他的配菜就现吃现炒。 小的时候,母亲也是这样炖豆角。早晨做上一大锅,豆角一天吃三顿。第二天又是如此,不光这样,吃不了的豆角,还放在锅里蒸熟了,让我把豆角剥开。 夏天那么热,那么困,我在迷迷糊糊中剥豆角。烫手的豆角,清香的豆味闻多了,也不觉得清香了。豆角散出的热气,一会功夫,脸上一层细汗。手指的皮儿皱起来,像老奶奶的脸颊,满手都是豆角味儿。 剥完之后,把豆角皮摊在水泥台上,不重叠着放。我可怜豆角,被蒸熟了剥开,心儿朝上,直至水分全无。 赶上下雨天,赶紧收豆角皮,晚上也要收回豆角皮。可有活了,要不闲着干啥!奶奶说过的话,又在心里溜过。 摘豆角的时候,豆角叶子拉的胳膊通红,火辣辣的疼。那有什么办法?豆角结的太多了,天天摘,天天都结。豆角也在宣泄旺盛的生命力,夏天没过,花开不败,豆角永在。 关于豆角的噩梦一点点浮现,我盼着长大,可以逃离,也逃离了若干年。 没有豆角吃的那些年,豆角成了稀罕物。母亲给一筐,若是面豆角,就切丝炒了吃,哪舍得成锅炖着吃。若是大青条,就切段儿,一次只炒一盘。 然而,自从李老师迷上了种园子,年年种这么多豆角,豆角的噩梦又来了。 李老师在厨房炖豆角,我没啥期待了。中午还要吃豆角,晚上仍然吃豆角,明天还会吃豆角。 李老师爱吃豆角。他说,一年三个季节没豆角吃,就一个夏天能吃上豆角,不得多吃吗?要不一年又过去了,又没吃上豆角…… 我总觉得,他吃的不只是豆角。他心里一定有个念想,跟豆角有关的,而且无限美好。我至今不知道。
晚上下班到家婆婆已经做好了晚饭豆浆,冷拌长豆角还包了韭菜盒子洗洗手就吃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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