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麻将馆打麻将的时候，坐在我对面的女人一直看着我，好像有话要说。打完麻将，她问

我在麻将馆打麻将的时候，坐在我对面的女人一直看着我，好像有话要说。打完麻将，她问我你改名字了吗？我说已经20多年了。她说：我认识你，你是我哥的同学。小时候经常来我家玩。我问她哥哥的名字。她告诉我。想了想，想起来原来是初中时和小学同学走散了。我已经30多年没见到你了。你还记得我吗，她说小时候最喜欢你，以为我还是她的梦中情人？跟着她说你每次来都会给我带好吃的，好吃的…… 我当时手里的茶杯差点没拿稳，这话说的，我脸都有点发烫。30多年了，哪还记得这些啊？我挠挠头，笑着说：“妹子，你可别逗我了，我这记性，现在下楼买个菜都能忘带钥匙，30年前的事，早跟筛子似的漏光了。”她也笑，眼角堆起细纹，倒比打麻将时看着亲切多了：“你忘啦？那时候你跟我哥放学，书包里总鼓鼓囊囊的，一进院就冲我喊‘小尾巴，接着！’” “小尾巴”这三个字一出来，我脑子里忽然“叮”一下，好像有个落满灰的抽屉被拉开了。可不是嘛，那时候她哥总嫌她黏人，给她起的外号就叫小尾巴。我每次去她家，书包里确实有东西——夏天是校门口张大爷的绿豆冰棍，用棉袄裹着怕化了；冬天是胡同口李奶奶的糖炒栗子，热乎乎的装在纸袋子里；有时候是我妈蒸的豆沙包，她最爱吃，每次都揣两个给她留着。 “你那时候扎俩羊角辫，穿个红底碎花的小裙子，总躲在门框后面偷偷看我掏东西，”我越说越顺，好像那些画面就在眼前晃，“有次我给你带了块奶糖，你攥手里半天没舍得吃，晚上你妈洗衣服从你裤兜里掏出来，糖都化了，黏糊糊的，你还哭鼻子说‘是大哥哥给我的’。” 她“噗嗤”笑出声，拿纸巾擦了擦眼角：“你可算想起来了！那时候我哥总说‘你别老跟我同学要吃的’，我就瞪他，心里想‘大哥哥愿意给我，你管得着吗’。”她顿了顿，看着我，眼神软乎乎的：“后来你上高中就不怎么来了，我还问我哥你去哪儿了，他说你搬家了，我哭了好几天呢。” 我心里有点发酸，又有点暖。那时候哪懂什么“喜欢”啊，就是觉得这小丫头眼巴巴看着你的样子挺可爱，顺手多带份吃的罢了。现在想想，30多年前的一点小善意，居然被人记了这么久。我上下打量她，现在的她头发烫成了波浪卷，穿着得体的连衣裙，哪还有半点羊角辫小丫头的影子？“你现在变化可真大，”我说，“要不是你说你哥名字，我真不敢认。” “你不也老了嘛，”她打趣道，“眼角都有皱纹了，头发也白了几根。不过说话的调调，跟小时候一样，慢悠悠的，挺让人踏实。”她忽然凑近点，小声问：“那时候你给我带那么多好吃的，是不是也觉得我可爱啊？” 我被她问得一愣，随即哈哈大笑：“那必须的！全院小孩里就数你嘴甜，喊‘大哥哥’喊得最响。”她也笑，笑完了叹口气：“时间真快啊，我儿子都上大学了，你呢？孩子多大了？”“我家姑娘刚工作，”我说，“在外地，一年回来两趟。” 我们就这么站在麻将馆门口聊起来，从孩子聊到工作，从现在聊回过去。她说她哥前几年搬去南方了，偶尔视频，还提起过我，说“小时候总给你带糖的那个同学，不知道现在咋样了”。我说我后来跟她哥也断了联系，那会儿没手机没微信，搬家了就跟断了线的风筝似的。 临走的时候，她掏出手机：“加个微信吧，以后打麻将要是再碰上，我还坐你对面，让你多赢点。”我赶紧扫了她的码，看着微信头像——是她和一个小伙子的合照，小伙子眉眼像她，笑起来也有俩酒窝。“这是你儿子？”我问。“嗯，随他爸，脾气好。”她回完消息，抬头冲我挥挥手：“走了啊，有空约你喝茶！” 看着她走进人群的背影，我摸了摸口袋里的手机，心里怪怪的。30多年的光阴，好像被刚才那几句“好吃的”“小尾巴”给串起来了，不像是过了半辈子，倒像是昨天刚跟她哥在院里弹玻璃球，一回头，就看见扎羊角辫的小丫头站在槐树下，冲我晃手里的奶糖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