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湾的武之璋先生说:老子挂着“道德”的名号,兜售权谋诡诈之术,其书不配称《道德经》,其人不配跟黄帝并称。
他认为,把老子跟中国古代人文始祖并列称为“黄老”,抬高老子的地位,犯了常识性错误。孔圣人最多才跟辅臣周公并列,老子何德何能可跟黄帝并列?所以,始作俑者司马迁应为这一历史性错误承担责任。

老子的话,似是而非,故作高深。黄帝的作品比老子高明得多,丰富的多,一句话抵得上老子一百句,一万句,他的话精准且管用,比如他在《黄帝四经》第一句就开宗明义“道生法”:法者引得失以绳,而明曲直者也。
“这句话讲得非常精准,非常了不起。不但有成文法的观念,而且有自然法(道)的观念,让大家知道怎么遵守法律,以及法律对国家、对社会的重要性,绝不亚于道德。”
而老子不提黄帝法则,却高谈阔论所谓的“道德”。但是,所谓道德,不过是挂着仰头卖狗肉的幌子,他窃取“道德”名号,却避开“道德”大谈权谋之术,公开诋毁道德仁义,其险恶用心彰然若揭。
在道德的包装下,他的全部内容都在兜售“帝王之术”的阴谋诡计,全是坑老百姓的,他有明显的论述,也有潜在的教唆,赤裸裸地鼓吹“将欲翕之,必固张之”,教唆帝王术,算计老百姓。

历史学家武之璋先生大谈历史,自己却罔顾历史事实。有几个问题请教武先生。
若黄老并称是“罪过”,为何不上溯齐王,却抓住司马迁不放?刘邦初定天下,奉行黄老思想是不是历史事实?文景之治实行的是不是“黄老道术”?汉武帝的奶奶窦太后尊崇黄老,排斥儒术,是不是事实?
在司马迁300年前的战国时期,天下第一所国立高等学府兼智库稷下学宫,其教学主导正是黄老之学,这是不是历史常识?
孟子、荀子都曾担任过稷下先生,荀子“三任祭酒”是不是常识?该学宫延续到秦始皇统一六国,后来学者们相继投奔吕不韦和淮南王刘安,是不是常识?
“发明”黄老之学的乃是齐桓公田午,为何“黄老并称的罪责”不归咎于田齐政权,却指向司马迁呢?
“黄老之学”是顺应历史需要而产生,核心是老子之学“黄老之学”的理论基础是“老学”,以此为基础进行的道法思想阐发,就是“黄老之学”,说黄帝作品比《老子》高明,是本末倒置。

姜太公治齐没有实行周礼,他推行的是“因其俗,简其礼”,这不是历史常识吗?
田氏代齐后,国策不改,继续沿袭姜太公的道法之治,田齐政权要为其政权的合法性寻找法理依据,同时招揽天下英才,打造文化都会,于是创办稷下学宫,推行政学主张,“黄老之学”由此产生,是不是历史事实?
战国秦汉时期,各家都假托古帝王弘道,因此,黄老学派也假托黄帝之名,陆续编写了哲学、医学、修行、兵法、风水占卜类书籍,其中就有《黄帝四经》等,是不是事实?
《黄帝四经》以“道”作为理论基础和最高原则,明确提出宗旨是:“执道,守一,顺时,亲民”等,这一“道法”思想,不是出自老子吗?
武先生强调“道生法”,却只解释“法”,而不解释道,《黄帝四经》说:道乃“虚无形,寂冥冥,万物之所从生……而弗为主,然后可以为天下正。”这不正是老子的思想吗?
请问:黄老学派假托黄帝之名是否事实?如果不是假托,那么,有何依据?
就以“道生法”为例,六七百字的论述中,就有“无为”、“无形”、“无执”、“冥冥”、“万物同出于道”、“孰知其极”、“正奇”、“弗为主”、“可以为天下正”等等20余处,两部书,谁在阐释谁?

《道德经》不是阐释《黄帝四经》的,相反,《黄帝四经》以道释法,以道弘法,道是根本,法是施用,《黄帝四经》开宗明义“道生法”,故:《黄帝四经》是建立在《道德经》思想上的法治体系,是道家思想在战国时期的发展与延伸。
所以,武先生所谓的“《老子》没有资格和《黄帝四经》并列”的说法是荒谬的。
老子论道论德,就是挂着仰头卖狗肉的幌子吗?先秦著作之名,通常以作者或以篇首的概念名之,《道德经》在唐代之前就叫《老子》或《上至经》等,改《老子》为《道德经》,源于唐玄宗。
“道经、德经,各以篇首一字名其篇,后人因合二篇之名而名字曰《道德经》,非以道德二字名其书也。”此是共识。
但是,老子的“道”与“德”是两个概念,其意完全不同于“伦理道德”之“道”与“德”,在老子的思想体系中,“道一、德二、仁三、义四、礼五、智六”,就是说,道治为上,其后渐次滑落,每况愈下而至于“礼、智”。

古代名家注,多以“前识”为“智”,比如韩非、成玄英、苏辙、吕慧卿、吴澄、林希逸、憨山德清、魏源等,严遵、唐玄宗等人则以“制礼者”为“前识者”。
这个“智”即“智慧出,有大伪”,“知人者,智也”,“绝圣弃智”,“民之难治也,以其(侯王)智也”,“以智治邦,邦之贼也;以不智治邦,邦之德也”中的“智”,此“智”是老子批评的对象。
所以,在“道德仁义礼智”的价值体系中,老子主张“上德”,即“德之上”的部分,也就是“道”,“德”之下的“仁义礼智”全是“有为”的部分。
就是说老子的“道”是自然天道,而非人为之道;老子的“德”,是自然之道在万物的体现,而不是“伦理道德”的“德”。
武之璋以社会伦理之道德,来衡量老子之道、之德,并指责老子“心术不正”,要么是故意混淆,要么是真的出于“无知”。
“将欲翕之必固张之”,就是权谋智诈之术吗?历代“辟老”者,皆因“将欲翕之,必固张之”一章而认定老子是权诈之术,两宋理学尤甚,朱熹说权谋是老子的老底,看似平和,却看不透他内藏杀鸡,“其心都冷冰冰地了……故其流多入於變詐刑名”,“其學者多流於術數”,“可畏!可畏!”
如果说理学家们出于维护儒家道统而“辟老”,那么武先生为何要曲解老子思想呢?
“将欲”,就是“将要”;“固”,是原来,之前。语义十分明确:将要收敛的,之前必然是“展开”的。就如同将要凋零的花朵,此前肯定是盛开过,这是常情常理。
老子以物喻道,以事物的“歙”“张”来揭示一个道理:收敛胜于张扬,由此得出结论:“柔弱胜刚强。国之利器不可以示人”。

就是说,坚强者死之徒;柔弱者生之徒。权力不能与百姓对立而耀武扬威。这是对暴政的否定。
这是道治无为的根本要求:强横有为,则必败亡,强梁者不得其死——以“愚人之心”自处的圣人,岂可“以智治邦”?因为智巧权诈是“邦之贼”——这跟“心最毒”,“险恶用心”有什么联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