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阿姨》
我妈说：“你陈阿姨这辈子活得太明白了，很潇洒。”
我嘴上嗯啊着，心里却想：也很可怜，不是吗？
陈阿姨是我家邻居，日常生活中微信里最活跃的就是她。三天两头发来链接：“囡囡帮砍一刀！就差你啦！”点进去，不是九块九的垃圾桶，就是砍红包。
我怕她不高兴，每次都点——毕竟，她较起真来谁都怕。
有一年自来水发黄，全楼都在抱怨，只有她动了真格。她直接堵到物业办公室，电话从水务局打到市长信箱，说话一句一句，条理清晰，愣是把修理工给“吵”来了。那一刻，她像个英雄。
可英雄的背面，总让人看不懂。
我妈说她打牌一下午输出去小一千，眉头都不皱。一打就是一整天，倒是一顿不拉地给儿子做饭。
可偏偏，我看见她在菜市场为了一块钱，跟卖菜老头争得面红耳赤。最后只买了一小块精瘦肉、几只虾，嘟囔着：“够了，就给我儿子炒个菜。”
“你女儿不回来？”“她吃啥都行，好对付。”
这话像根小刺，轻轻扎了我一下。
她女儿玲玲姐，朋友圈里属她晒的美照最多。陈阿姨给她开了亲密付，像个无限额度的赞助商。但每笔消费后，都有好几条60秒语音轰炸，痛心疾首地骂“不会过日子”、“没有婆家要”。
她寒暑假都被打发去串珠子、摇奶茶，美其名曰“锻炼”。后来果然没考上大学，陈阿姨说起来口气轻松：“女孩子读那么多书有啥用？儿子就不一样了。”
那时我才知道女儿是头胎，十九岁生的。儿子是第七胎，二十五岁生的。
可是，周阿姨只有一女一儿。
痛吗？应该是痛的吧，只是有更在意的东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