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妈和奶奶最后一次吵架后，奶奶说 “以后要饭都不路过你家门口”，就因为奶奶偏心，帮大娘和三婶带娃，不管我们兄妹几个。 那天奶奶摔门走后，我妈坐在炕沿上抹眼泪，我和哥哥妹妹缩在墙角不敢出声。那时候我刚上小学，妹妹还没到上幼儿园的年纪，哥哥比我大三岁，每天放学回来还要帮着看妹妹。我妈那时候要种三亩地，早上天不亮就起来做饭，然后送我和哥哥上学，回来再带着妹妹去地里干活，中午赶回家给妹妹热剩饭，下午又要接着去地里，直到天黑才回来，还要洗衣裳、缝补我们穿破的衣服。 有一次妹妹半夜发烧，脸蛋烧得通红，哭着喊妈妈。我妈摸了摸妹妹的头，急得直跺脚，背着妹妹就往镇上的卫生院跑。那时候没有电动车，全靠走，路上要经过一片玉米地，夜里风一吹，玉米叶子哗啦响，我妈后来跟我说，她那时候怕得要命，可一想到妹妹烧得难受，就什么都顾不上了。走到半路，正好碰见奶奶抱着三婶家的小儿子往小卖部走，三婶家的孩子要吃糖，奶奶专门起来给他买。奶奶看见我妈背着妹妹，就问了句 “这是咋了”，我妈说妹妹发烧了，要去卫生院，奶奶哦了一声，就抱着三婶家的孩子接着走，连句 “用不用帮忙” 都没说，更没提让我妈骑她的三轮车 —— 奶奶有辆红色的三轮车，平时都是用来拉三婶家孩子去赶集的。 还有一次，学校要交五十块钱的资料费，我妈翻遍了家里的抽屉，就找出三十多块钱。她没办法，只能硬着头皮去奶奶家借。那时候奶奶正坐在院子里给大娘家的女儿织毛衣，看见我妈来了，头都没抬。我妈说 “娘，孩子要交资料费，还差十几块，您能不能先借我点”，奶奶放下毛线，说 “我哪有钱啊，你大哥家孩子要报舞蹈班，我刚给了她二百，老三媳妇说孩子要吃奶粉，也跟我拿了一百，我兜里就剩几块钱了”。可我明明看见奶奶的枕头底下压着一沓零钱，前几天我去奶奶家找妹妹落下的玩具，亲眼看见的。我妈没再说话，转身就走了，后来是跟邻居张婶借的钱，过了半个月，卖了家里的鸡蛋才还上。 反观大娘和三婶家的孩子，大娘的女儿从幼儿园到小学，都是奶奶接送，每天放学奶奶都给她买烤肠或者冰棍，周末还带她去镇上的公园玩。三婶家的儿子更不用说，从小就跟奶奶睡，奶奶每天给他冲奶粉、换尿布，连三婶都不用怎么管，整天在村里跟人打麻将。有次我跟哥哥在奶奶家门口玩，看见奶奶给三婶家的孩子喂苹果，切成一小块一小块的，还帮他擦嘴。哥哥拉着我就走，说 “别在这看，看了难受”。 后来我们兄妹几个慢慢长大了，哥哥初中毕业就去打工了，说是要帮我妈减轻负担。我上了高中，住在学校，每个月回家一次。这时候奶奶也老了，腿脚不如以前利索，去年冬天在雪地里摔了一跤，把腿摔骨折了，躺在炕上不能动。 大娘和三婶先去了奶奶家，没待半天就都跑来找我妈。大娘说 “老二家的，娘现在这样，我家里还有孙子要带，实在抽不开身，你看你能不能先照顾几天”，三婶接着说 “就是啊，我还得上班，总不能天天请假吧，你平时也没什么事，就多费心点”。我妈坐在椅子上，手里攥着围裙，半天没说话。 这时候哥哥从外面回来了，正好听见她们说的话。哥哥放下手里的东西，看着大娘和三婶说 “当初我妈带着我们三个，白天种地晚上做家务，你们谁伸过手？我妹发烧，我妈背着她走几里地去看病，奶奶看见都没帮忙，那时候你们怎么不说抽不开身？现在奶奶动不了了，你们倒想起我妈了”。 妹妹也跟着说 “小时候我想吃块糖，奶奶都不给买，却天天给三婶家的弟弟买；我妈跟奶奶借钱给我交学费，奶奶说没钱，转头就给大娘家的姐姐买舞蹈服，这些你们都忘了吗”。 我妈这时候才开口，声音有点哑 “我不是不照顾娘，只是当初她跟我说‘以后要饭都不路过你家门口’的时候，我心里有多难受，你们不知道。这些年我没跟她计较，是因为她是长辈，可现在你们不能把所有事都推给我。娘帮你们带大了孩子，你们现在就该尽孝心，该轮谁照顾就轮谁，不能只想着让我一个人担着”。 奶奶在屋里听见我们说话，从炕上坐起来，靠着墙，没说话，只是低着头。大娘和三婶被我们说得没脸，站在那支支吾吾的，最后大娘说 “那…… 那我先照顾这星期，下星期老三换”，三婶也跟着点头。 后来奶奶就在几个儿子家轮流住着，我妈也没说不管，每个周末都会去看看奶奶，给她带点爱吃的点心，帮她洗洗衣服。有一次我跟我妈一起去，奶奶拉着我的手说 “以前是奶奶不对，没好好帮你妈带你们”，我妈听见了，眼圈红了，却还是说 “娘，过去的事就别说了，现在好好养身体就行”。 虽然奶奶以前偏心，可看着她现在老了，我们也没真的怪她。只是从那以后，大娘和三婶再也不敢把照顾奶奶的事都推给我妈了，该她们承担的责任，也终于承担起来了。我觉得这样挺好，谁也不欠谁的，该怎么样就怎么样，心里也敞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