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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权:治学立身为后辈所重

王权(1822年—1905年),字心如,号笠云,甘肃伏羌(今甘谷)人,晚清西北文坛与学术史上的重要人物。左宗棠称其“学问人品当代罕有,而吏治尤为陕甘第一”(《陇右近代诗钞》),钱仲联言其“著述宏富,近代陇右无人过之”(《道成诗坛点将录》),评价之高,足见其时人及后世学界对其地位之认定。其诗文与著述,在关陇大地上留下深刻的文化印记。

王权出身书香门第,早慧,十二岁学诗文,“援笔立就,老宿莫不惊赏”(《笠云山房诗文集》)。十六岁(1838年)府试第一,主考陈世镕见其才器,引为弟子,“时携至会城,教以文”(《笠云山房诗文集》)。陈世镕在道、咸间陇右文坛颇具声望,对王权影响极大。王权古文“胎息韩柳”,宗唐而不泥唐,宗宋而不陷宋,皆此段师承所赐。当时甘陕文风偏弱,王权少年已立旨于学术文章,可谓其一生根柢所在。

道光二十四年(1844年),王权中举,其后数度北上会试,皆不第。心灰意冷之后,王权不再虚耗于举场,遂出任徽县正兴书院山长,开始了其漫长的讲学生涯。自三十三岁任山长起,至四十九岁得授沔县厘务,王权在讲席与幕府之间往来十六年。

咸丰十一年(1861年),陕甘生变,延及文县,番羌勾连,文县一带屡有冲突。县令被困,危急之际,王权与淡树璜、生员萧继先招抚哈南寨、草地沟等三十余寨,使局势一时安定。此役之后,李怀庚、张笠翁等皆欲荐其升任知县,王权辞不就。次年(1862年)其父王汝揆殉城于平凉,王权悲痛欲绝,次年入巩秦阶巡道林之望幕下,协助制定平定策论,幕府诸事多赖其谋划。

同治五年(1866年)王权辞幕,还任天水陇南书院山长。同治八年(1869年)奉召赴京,途中由陕西至河南、河北,沿途赋诗数十篇,既纪景物,亦抒乱后山河之感。是年受同治帝与慈禧、慈安两宫召见,赏识其才名。翌年返回西安补官,授沔县厘务(今勉县)。沔地山水秀丽,武侯祠古木苍苍,触动其诗兴,《汉中》《沔县谣》皆此时所作。

同治十年(1871年)调延长知县。同治十二年(1873年)延城生变,王权率众力守,一战败敌,有《延城戒严》二诗记其事。同治十三年(1874年)转任兴平知县,任期最久。光绪三年(1877年)辞归,三年后因不肯虚报粮食产量,为上官所忌,被免,百姓遮道挽留。光绪八年(1882年)入省为乡试同考官。光绪十一年(1885年)调富平,然年已六十有三,自觉难再与杂务争衡,托友樊增祥向巡抚陈情辞归。光绪十二年(1886年)正式解组,返回甘谷闭门著述。

王权辞官后的著述,以“著作等身”形容不为过。《舆地辨同》《辨同录》考订地望异同,旁搜博采,为一时典雅之作;《典昉》《诂剩》皆治经训诂,显其学术根柢;《童雅》用以启蒙儿童,颇得《三字经》《千字文》之法;《炳烛杂谈》《子雋择语》多为政事议论,风格简远,不杂浮词。与任其昌同修《重纂秦州直隶州新志》二十五卷,为清末陇右地方文献的重要成果。至光绪三十年甲辰(1904年),朝廷特设鹿鸣宴嘉奖宿儒,以王权著述之巨、声望之隆,加四品衔。翌年卒于家中,享年八十四岁。

王权的诗文成就,在清末陇右尤为突出。其诗多正声雅调,不染俗态,得唐人之神气,又参宋人炼句之法。其古文亦沉稳端丽,“胎息韩柳”(《陇右近代诗钞》),议论处多平允稳健,不事辞华,为学者称重。

王权身处近代巨变之际,鸦片战争、太平天国、庚子国变皆亲身经历,但其诗文仍坚守儒家士大夫之传统范式。他在《书〈辽史〉后》寄望“睡王昏卧柴荣出”,相信乱世仍有苏时;然庚子之后,心境转趋灰暗。晚年多有长歌短咏,忧国之情溢于字外,是清末士林心影的真实写照。王权一生,仕途未尝显达,而文章自成一体,他往来陕甘之间,讲学育人,治事著书,以一介布衣之力维持乡邦文脉,使清季西北在风雨飘摇中仍存旧学之光。他的品格澄澈,学术沉深,诗文有情有骨,著述丰赡不倦,于乱世尤见士大夫之真气。关陇自清中叶迄民国初年,多以其书为启迪,其治学与立身,更为后辈所奉重。

附:宫内山《得王心如大令(权)咏怀诗,知其仍困长安,作此代柬》:

之子仍牢落,开缄惜此才。

须眉癯病鹤,诗骨冷逾梅。

荐祢徒存草,诗隗未筑台。

稻粱饥凤避,鸡骛漫相猜。

(执笔:清辉编辑:王丽娜)

(黄河清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