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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传统村落:旌德隐龙村

方光华网络版第1834期版书镇隐龙村,清朝桐城诗书画名家方亨咸(号邵村)称其为“小桃源”。要找小桃源的感觉,一定要从将军
方光华网络版第1834期

版书镇隐龙村,清朝桐城诗书画名家方亨咸(号邵村)称其为“小桃源”。

要找小桃源的感觉,一定要从将军庙走古道去。那条老道还有一些石板,尽管野草遮盖了石板的首尾,石头的光泽在草色的衬托下显得愈发圆润。走过满身披挂藤蔓的古桥,在林荫之中爬过百级石阶,便是以洞为亭的“驻云亭”,逗留于此好像山林间冷藏了一段旧时光。亭跨山而建,上方有楷书阳文“隐龙”二字,古朴端庄,笔画间似乎隐藏着无数的陈年旧事。

亭西山峦叠障,隐无天日。穿亭而过,豁然开朗,土地平旷,屋舍俨然,让人不知不觉中联想起陶渊明的桃花源境。这样的想法,300多年前的宣州诗人施闰章就有。

旌德城南有山曰隐龙,崇岩叠岭,望之若无径,涉小溪至,再始见山半有石级,又渡小桥,循磴而入。级穷得平壤,外峻中夷,夹山而田,可二千亩。山若重闉,人居岩隰,所谓隐龙方氏是也。山外最高峰曰:万罗山。厥支维二,其一北发为梓山,其一盘蹙委蛇,至此屈伏,故谓之隐龙。

施闰章七到隐龙,以文会友,就在这篇《隐龙山记》中说到隐龙“小桃源”的来由。

吾友方邵村侍御至自秣陵,尝泛舟大醉其中,目曰小桃源。

在施闰章眼里,隐龙不仅有桃花源之境,还有桃花源之实:

自宋以来数百年,子姓用藩,不被兵火,老者庞然耆硕,少者多俊良文学之士。予尝数与之游,入其村舍,屐杖下虢虢皆泉鸣,田塍输灌,亡藉桔槔,水碓激舂,不烦杵臼。引流作池,水清而鱼肥,客至则举网烹鲜,有咄嗟取携之乐。又别有井泉,聚族咸汲,饮者多寿。……夫不远而僻,不阻而深,逼处城郭,军旅之交,林壑俱美,至数百年无兵骑迹。

施闰章笔下的“小桃源”,比陶渊明所写桃花源烟火味更为浓郁。

隐龙方氏先祖西汉元始间,因王莽乱避地江左,子孙家于歙县之叶乡口(今属淳安),其后元荡于唐时迁旌。正如施闰章所云:“方氏在汉,有黟县侯储,子孙散处旌阳。”明清时,方氏属旌德旺族。

关于“旌德”县名的由来,民间有“方德让宅”一说。说是旌德建县初,方德让家宅为县治,“旌德”县名,取“方、人、生、德”,就是表彰方德的德行。至于“旌表贤德”的本意反倒被搁一边去了。这个民间传说的始作俑者,还是施闰章。因为旌德旧志一直是“潘阆让宅”,自从《隐龙山记》上说:“唐宝应元年析太平之东乡置县,处士方德让宅为县治,因名之曰‘旌德’,事具家乘,而史氏失载。”以后,所有的人都以施闰章之言为凭,名家之言与旺族之势相结合,最终让这个传说流传至今。今天的方氏后人,在村中塑有方德之像以示后辈。

民国《隐龙方氏宗谱》隐龙基图

隐龙村水口,是一处为子孙计长久的文风建筑。

村口隐龙湖,又名“鉴湖”“毓秀湖”,是凿田为湖。湖西北角置一凉亭,匾额上书“毓秀湖”。人们在这里可凭栏观湖,望山观月。湖的上方设一“大印”,即用花岗岩石砌成正方形石堆,上面栽有一棵树。树是印把,方形石堆则是印身。湖的东南面建有三层文昌阁和一座魁星楼,阁如彩笔。湖的东北方有一石亭,状如笔筒。湖面置画船,意蕴“文江学海思济航”。隐龙大地自然是大纸一张。这样的“文房四宝”自然非同小可。

文风建筑只是一种寄托。置田35亩延师课读的“方氏义塾”,用于里族会文的“丽泽轩”,才是方氏子孙修炼学问的殿堂。方点中、方絴便是出自方氏家族的进士。

斯文之地,总是文人雅集的好地方。清初著名文学家施闰章、方亨咸等名士曾泛舟隐龙湖上,留下绚丽诗章,一时传为兰亭胜会。“风静露清人影息,一天星斗浸波澜”“静看星河入夜风,空明一片縠生纹”。

文人墨客们,给隐龙山水人文命名了前后八景,还有新十景。方氏宗谱录十景、八景诗总计112首,作者10余人。方亨咸到访隐龙一事,嘉庆《旌德县志》就有记载:

毓秀湖,一都隐龙村口。峰峦环绕,夹岸并植桃柳,水碧花明,莺啼鱼跃。御史方亨咸尝泛舟沉醉于此。

方亨咸对宗亲所居之隐龙饱含深情,为隐龙后八景一一赋诗,诗前一段小引再次为“方德让宅”增加了名人效应。

隐龙旧为德化里,旌德名区也。里名邑名皆从德者,以唐国子博士德公称焉。德公为黟侯,裔孙旧居即县治为国让家,遂卜居于此。邑人德之,系其名于邑于里,志不忘也。……今年,访君立兄与逸群侄于隐龙,见山川毓秀,林壑耸奇。追溯其源,自始迁迄今上下千百年,兵火几经而村落完好,子姓殷繁,益信祖功宗德,源远流长而人杰地灵,洵有由也。

隐龙“湖天一碧”(江建兴摄)

方亨咸是受隐龙族侄方逸群之请,为洞口桃花、湖天一碧、玉井千家、陇头春信、石涌清泉、琴山夜月、屏峦耸翠、笔峰凌云等隐龙八景题咏的。

时光虽然流过了三百多年,方亨咸所记之八景现在依然坐标清晰,这是隐龙之大幸。

隐龙湖在文人墨客笔下姿态万千,在农夫眼里则是龙泉之恩,是千亩良田丰收的保障。《隐龙方氏宗谱》载:

不识何年穿凿开平湖,传闻云,自前明迄国初,膏沃之田三十六亩余,筑堤四面,周遭成石渠,岁逢干旱放流,禾苗不枯。

与隐龙湖灌溉相佐证的则是“西山插旗,隐龙求雨”的习俗。

求雨前三天禁宰吃素,然后到西山顶去插红旗,不见旗不得进城游行,求雨队伍每家派一人参加,拿画着龙的旗,全祠人摆供品祭物,而后高呼:“龙王开恩降雨,龙王开恩降雨!”反复吟唱。神位前摆放着干枯的稻草,表示旱灾严重。神桌由人抬着,桌前是拿着棉纸旗、钢叉、镜、大锣、大鼓的游行队伍,一路呐喊着前进。隐龙方家选派40名会武打的小伙子,双双持短棍对打,名叫“打七拐”,由南门一直打到北门城外。当对打的人进入城内,守门者迅速将南门关上。队伍这才拥进县衙,簇拥着县太爷,并强行给他戴上杨柳枝做的叶箍帽,让他穿上草鞋。县太爷则表现出一脸害怕的神色,失去了往日的威严,按照来人指使行动,恭恭敬敬地给众人抬来的神位跪拜。此时道士登台诵经,并在神桌上跪拜念叨一番,求雨才算结束。

隐龙“打棍求雨”的俚俗版,更有风土味。

相传某年大旱,两个牧童在村南梅王尖放牛,因草木枯死,牛无草吃,两人便各砍了一根柏树棍,敲打地面以消愁。随着棍打地面的劈啪声,梅王尖山顶飘起了乌云,牧童见状,敲打得更加起劲。乌云越聚越多,不一会下起了大雨,解除

打棍求雨(方立东摄)

了旱灾。以后凡遇天旱,隐龙村便打柏棍求雨,渐渐演变成一套有动作、有节奏、有造型的打法,并伴以锣鼓伴奏,气氛热烈。全套打法分八拍,第一拍原地左转半个圈,与对打人面对面,将棍子往地面一跺,同时高喝“嘿!”第二拍至第八拍是每拍两脚同时跳一次,一人跳进,一人跳退,棍子互打一下。每拍一个姿势,八拍完毕,又从头开始,如此反复。排列长队相互跳打,称“长龙戏水”;围成一个圈互打,称“单珠引龙”,图案变化多样。求雨成功,隐龙村民就把求雨棍留着做耖梃,以示风调雨顺。清人方维翰的《求雨竹枝词》有着生动描述:

求雨村农太不情,公庭持杖长官警。

归来七拐争殴状,要迫天公大雨倾。

如今“打棍求雨”成了省级非物质文化遗产,不仅活跃于田间地头,还成了舞台表演的民俗节目。

在木活字印刷术的发明地,隐龙同样是一个出刻工的地方,窥斑见豹,《方氏宗谱·宗人德生君传》就是一例:

乾隆年间,吾宗人逢城者,字仲高,世居旌德隐龙,业剞劂,精于钩剔,缙绅先生之徒有所造述、撰著,寿诸梓、悬于思次者,以出仲高之手为佳。……于剞劂之事以获交海内知名士,简编之末仲高与焉。

今天的隐龙湖是美丽乡村的“大眼睛”,春天的稻田,秋天的菊园,山上的奇石,林间的古道,让隐龙四季有景,吸引着远近游客到“小桃源”观光休闲。

(作者单位:旌德县政协)

制作:童达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