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敦煌壁画里的“飞天”，艺术成就最高、最有创意、最好看的，还得数隋朝。这一时期的飞天，画得无拘无束、自由飞翔，充满了动感和生命力。为什么隋朝飞天这么特别呢？

榆林窟15窟（西夏） 伎乐飞天 吹箫

主要是因为它既吸收了中原（指当时长安、洛阳一带）的文化精华，又加上了本地艺术家的创造，形成了独特的风格。洞窟结构有变化，飞天“无处不在”隋朝的洞窟样式继承了过去的人字坡、中心塔柱和覆斗形顶，但在里面开了更多佛龛——有的三面墙都设龛，还有内外双重龛。

飞天也因此出现在更多地方：藻井（天花板中央装饰）、佛龛内外、四壁上沿环绕一圈、中心柱的四面，就连故事画里也飞满了飞天。

莫高窟275窟阙形龛（十六国）

藻井：莲花居中，飞天环绕

隋朝的藻井图案每个窟都不一样，但有两个共同点：1、中心一定画莲花；2、周围一定画飞天。

藻井大多是方的，飞天就围绕中心莲花飞成一圈或两圈，比如莫高窟第305窟。有的还加上其他飞鸟，像第401窟的藻井，四身飞天旋转飞舞，中间还画了四种鸟，甚至有一只是人首鸟身的“迦陵频伽”（佛教里一种神鸟，声音美妙）。

莫高窟401窟莲华伎乐藻井（隋）

环窟飞天带：替代了过去的“天宫伎乐”

隋朝不少洞窟会在四壁上沿画一圈飞天，像一条飘带环绕全窟，下面常用天宫栏墙纹作为界限。

这种用飞替代以前“天宫伎乐”的做法，是隋代飞的一个重要特色，比如第244、390窟。

这些飞天呈辐射状飞翔，有的朝一个方向，有的两两对称，有的奏乐、有的散花、有的行礼……姿态轻盈快速，飘逸优美，和洞窟里肃穆的宗教氛围形成对比，特别能体现古代画工的才华。

莫高窟390窟忍冬莲花藻井（隋）

佛龛周围：飞天最密集的地方

佛龛内外——尤其是龛顶、左右两侧、龛楣和背光处，往往是飞天最密集的区域。比如第420窟，飞天和火焰纹交织在一起，衣裙飘带和火焰线条一起舞动，看起来热烈又灵动。成群结队的飞天在土红色火焰背景上飞翔，仿佛天空中跃动的火光，气氛非常热烈。

榆林窟第025窟·飞天（中唐）

飞进故事画里：为佛服务

隋代的飞天还“飞”进了佛教故事画中。最常见的是“乘象入胎”和“夜半逾城”这两个故事：一群飞天托着大象的脚和尾巴，帮助佛陀前行（如第397窟），这说明飞天在佛教里扮演着侍奉、供养佛陀的角色。

造型生动、色彩浓烈：中原风女性形象，隋代飞天不仅数量多，而且形象生动、绘制精美、颜色鲜艳。造型基本是中原式的女性：有的清瘦修长，细腰玉臂；有的丰满柔美，眉眼含情。飞天姿态多变——上下翻飞、斜冲俯仰，没有固定套路。衣裙和飘带的样式也来自中原，裙边常呈锯齿或三角状，这是隋代飞天的标志之一。飞天多以群体出现，自由飞翔在佛陀周围，前后相连、姿态各异。

榆林窟25窟（中唐）普贤变

特别款：反弹箜篌飞天

还有一种特别少见的造型：反弹箜篌。莫高窟里“反弹琵琶”的飞天不少，但“反弹箜篌”目前只见于第276窟。这位飞天头梳双髻，衣裙飘荡，靠着云彩把箜篌竖在背后，双手反弹，神情悠然自得。这种姿势其实不符合人体常理，是古人凭艺术想象创造出来的神奇造型。

莫高窟444窟团花葡萄纹（盛唐）

为什么说隋代飞天“最辉煌”？隋代飞天的表现方式非常丰富，绘画技法也更成熟：不光用线条勾勒，还大量铺色，颜色浓重、对比强烈。飞天周围常衬以火焰纹，用几种颜色排列出光芒效果，显得灿烂辉煌，想象力十足。走进隋代洞窟，满眼都是飞天，仿佛进入了一个飞动的世界。这种群体构图和热烈氛围，让隋代飞天成为敦煌艺术中最耀眼的一章。

莫高窟435窟.莲华双鹅平棋（北魏）

补充一点历史背景：隋朝（581–618年）虽然时间不长，但结束了南北朝长期分裂，打通了丝绸之路，佛教艺术也迎来融合与创新期。中原画风西传，与敦煌本地传统结合，加上当时社会相对稳定、文化交流频繁，所以敦煌壁画在隋代达到一个高峰。飞天从早期偏重宗教象征，变得更自由、更富人间情趣，正是这种时代精神的体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