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乡记事·人物记·35·“黑面儿的”、“白面儿的” 那年夏天,道

文石斋主聊文化 2024-03-17 21:07:43

故乡记事·人物记·35·“黑面儿的”、“白面儿的” 那年夏天,道儿南儿一个姓于的人家儿来了两位小“客儿”(客,方言读作“且”)。两位小客儿一位是这户儿人家的外甥,一位是孙子,外甥的老家在西边儿十来里地的皂户儿,孙子虽然是家儿人,但他的父亲当兵复员以后,上大清河盐场上班儿,说了在县办企业上班儿的媳妇儿,定居倴城,很少回家,他们的儿子在庄里人眼里也成了“客”。 这两位小客儿都五六岁儿,但长相儿、穿的衣裳、做派却区别很大,外甥肤色黝黑,身形消瘦,穿着“家儿经”的粗布做的衣裳,家儿做的布鞋,跟庄里孩子一样儿野,孙子则面色白皙,“油光水滑”,穿的是针织“挎栏儿”背心儿、净蓝布裤衩儿、塑料儿凉鞋,文气、洋气。庄里人好取乐儿,很快就按各自的特点给他们取了外号儿,外甥叫“黑面儿的”,孙子叫“白面儿的”。 “黑面儿的”、“白面儿的”俩孩子对比鲜明,相映成趣,人们吃儿响豁饭儿歇晌,就爱聚到这户儿人家儿门口儿的树底下,逗他们玩儿,也不免说到外甥的母亲和孙子的父亲:都是一奶同胞,一个“土里创食”,“战天斗地”,苦吃苦拽还“够不上吃穿儿”,一个“一天八个点儿”,不吃苦不受累,该待礼拜待礼拜,“到月头儿拿工资”,“一个天上一个地下”,有了小人儿,差别还这么大! 庄里人所说俩孩子父母亲的差别,是当时的实情儿。那时候儿两口子在党政机关、企事业单位上班儿,一个月顶不济也能挣五六十块钱工资,月月儿吃国家供应的“商品粮”,“早涝保丰收”,逢年过节还发“福利”,住的房子也不用己个儿掏钱盖,而是分“公房”,除了吃穿用度,几乎没有花钱的地方儿,生活好儿,一年也总能“攒下俩钱儿”,儿子闺女长到18岁甚至更小,只要不再念书,国家就给分配工作,继续享受他们的父母享受的待遇;在生产队劳动的庄稼人却大不相同,一年四季脸朝黄土背朝天,“手脚儿不拾闲儿”,秋后打下粮食,先交不管丰产歉收都必须如数儿交足的“公粮”,再扣除来年的种子,剩下的才是靠挣工分儿换来的一人一天八两的口粮,而且是毛粮,多数儿人家儿不够吃,或者粗粮换细粮,或者“糠菜代”,到了来年四五月儿份青黄不接的时候儿,或者借粮食吃,或者花钱从粮库买“返销粮”——可是庄稼人从哪儿来钱呢?“大锅儿饭”越吃越“懈松”,生产一年比一年差,工分儿一年比一年不值钱,年底算账,辛苦一年,因为工分儿不够换粮食,多数儿人家儿还得往队里“找钱”,要是再赶上家里儿子成人,盖房娶媳妇儿,更得“四旁找借”,“拉大饥荒”。庄稼人的日子,又何止一个“愁”字说得!年长日久,哪怕是亲兄弟姐妹,各走在不同的道路、生活儿在不同的阶层,又咋能不出现令人生畏的差别。 俩孩子当然不懂这个,“黑面儿的”对庄里人偶尔发出的“都是一般大儿的小人儿,你看人家咋那么白,你咋那么黑呢”的玩儿笑讥刺,一点儿也不在意,反倒跟小表兄(弟)儿形影不离,“疯跑溜丢”、跳墙爬寨子,玩儿得不亦乐乎。 大概在暑假结束,要上学的时候儿,俩孩子离开于家泡,各回各家,往后我再没见过他们。如今他们也都是四十多岁、小五十儿的人了,他们后来都有过啥样儿的生活儿经历?作为至近的亲表兄弟,他们还保留着那份儿童年时代的亲情、友谊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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