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主任想大刀阔斧整顿学校，校长点头。矿长也觉得小伙子干劲足，大手一挥，干吧，我给你兜底，给咱们矿培养一批人才。 从哪儿入手，他犯愁，全是皇亲国戚全是裙带关系，拔出萝卜带出泥，别改革不成，就义在半道上。 他看我，我摇头。他看佳桂，佳桂两手一摊，表示无奈。 马主任决定先抓出勤，当一天和尚撞一天钟，剃一天光头念一天经，穿着袈裟不拜佛的，给点下马威呗。 马主任拿谁开刀呢？他曾经的暗恋小马老师。小马老师是科长夫人，走路带风，说话带刀，那眼神清泠泠的冷。 马主任会上宣布星期一开始要签到签退会议室炸了锅，蚂蚁跳脚，蜘蛛抽筋，吵成一锅粥。 马主任板着脸，敲敲会议桌:丑话说在前头，拿纳税人的工资就认真干活，从作息抓起，谁敢亮亮爪子，先试试我的刀快不快？ 说完，把会议内容啪贴在墙上，头也没回，那背影楞是折腾出天地脊梁的霸气。 小马老师轻蔑一笑，甩甩头发，走了。 初中部的郝老师十天半月不来学校打一个照面，他那物理课经常唱空城计，考试成绩一出来，一出水不超过三十分。他拍着板凳骂:蠢材，猪脑子，大粪水灌傻了… 那嘴脸，我见识过。 会后郝老师阴阳怪气地挑拨:兔死狗烹啊，伸头一刀，缩头也是一刀，咱们这些老家伙不团结，让年轻人看笑话。 于是围过去十几个老教师，低头瞎叽咕，边叽咕边瞅我和佳桂。我二人灰溜溜退场。 临出门前，佳桂对着墙，将会议记录顺顺溜溜用普通话大声念了一遍，身后那杀人的目光，我俩差点被就地凌迟。 星期一，马主任亲自办公室坐阵，等老师们签到。第三节上课铃响了半天，都没来。 差5分钟下课了，小马老师溜达着进门，一向禁欲风，今天打扮得花枝招展，大波浪一甩一甩的，二十米开外，就能闻到她身上的香水味。 她进办公室时，肩下竟落了一只蝴蝶。四月相对，小马老师的眼灿然生辉，马主任:小马，你迟到了。按缺勤处理，扣本月绩效工资。 小马老师一怔:我，我今儿不舒服。泫然浴泣，楚楚可怜的对着马主任，马主任一摆手:不用找借口。 一句话惊着了扑楞蛾子，腾，掉地下，挣扎了两下，死了。 小马老师哭着跑出去了。 第二个撞上来的是矿长的侄女，正经金枝玉叶。她边嗑瓜子边进门，看见马主任，两眼一眯，笑了:小马，还动真格的，吓唬吓唬人得了，这浑水别瞎趟，小心呛着。 从兜里掏出一把瓜子:来，嗑瓜子。 马主任伸手一挡，矿长的侄女嘁了一声，生气地将瓜子一扬，骂了一句:不识好人心。扬长而去。 这一天，不按时签到签退的有十七人，全是刺儿头，浑不吝。 怎么处理，马主任一个头十七个大。 办公室的电话响个不停。马主任一怒，噌，电话线拔掉了。 第二天，校长的侄女调离教学岗位，下放到图书室了。 她脸色灰败，溜着墙根走了，老师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没敢吱声。 小马老师悬着，暂未动。据说他男人找了马主任。 我纳闷:老师们不知瞎闹腾啥？其实这儿的学生特别好教。我接手时看见猴子们活泼泼的眼，笑盈盈的朝气，就喜欢他们。 基础极差，却一点就通。我要是施舍一点微笑，他们还我四十五张笑脸。连李力都嗨嗨傻乐，揪着我的袖子不放。 我给他们讲个贯口，教室里的热情连太阳都退避三舍。 一道数学题三种解法，讲台上一点拨，猴子们举手时争先恐后，后面的孩子跳起来:老师，我，我，我。 没被叫到的，满眼失望。 接班时一水儿都是三十分，以为又碰上华子那一届。哪里，这伙猴子们，聪明得很，全被耽搁了。 我那时暗暗咬牙:披着神圣的外衣，也不怕天打雷劈。 大班长陈旭东给我个纸条:老师，你是春天最美的花朵，开在我们的心头。 只一句话，我觉得死在讲台上都值，那些老油条胡弄孩子们，良心可安。 赶快把这篇清理出去，这应该在上两篇之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