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常交流和说教的差别》
最近在看一档关于离婚的节目,名字就不说了,最近讨论得很多,大伙儿也都知道。
这篇文章也不是为了讨论婚姻,而是我在这个节目里,实在是看到了太多「爹味」。又时常觉得:
这个世界上真的是有很多人,就是不知道什么才是好好交流。
现在,我们就来说说正常交流和说教之间的区别。而后者的隐藏动机,其实并不只是说教那么简单。
1.
首先,正常交流,指的是在相对不评判、不分析、不建议的基础上进行交流。反之则意味着说教。
所谓评判,指的是价值判断。也即通常所说的是、非、对、错,或者也可以统称为好坏。
所谓分析,指的是指出如今这种情况所发生的直接原因。你为什么会难过?为什么会痛苦?为什么会焦躁?为什么会失败?等等。
所谓建议,指的是你为了解决目前这个困境,要怎么做?这包括两个方面。第一个方面是确认欲望目标。
想要取得某个成绩。
想要赢得某个人的心。
想要在擂台上打败某个对手。
这些都是欲望目标。
第二个方面,则是确认达成路径。
为了达成学业,你必须好好读书、早睡早起。
想要赢得某个人的心,你必须懂得嘘寒问暖、懂得送礼物、懂得尊重。
想要在擂台上打败某个对手,你必须认真钻研对手的录像。
这些都是达成路径。
我们很容易就可以明白到这样一件事:
评判、分析和建议是生存的必须。
但它们却全部都是交流的禁忌。
因为这会破坏彼此之间默认的「平等关系」——当然,阅读,尤其是深度的阅读除外。这一点我们在稍后会提及。
如果你对这件事很难理解,不妨回忆自己在某个团体中的经历。无论公司、球队还是其他小团体,只有这个团队的「领袖」,才能经常做出评判。领袖之下的「领导」,则有权经常性地做出分析和建议。
当然,我们可以在理智上明白:评判、分析和建议不意味着地位的确立。但在感性上,我们却无法抗拒这种冲动。这是和「性欲」、「食欲」一样,写在我们基因中的东西。
很多时候,人们之所以在评判、分析、建议的过程里感到愤怒,不认同对方的观点倒还是其次。最深层的原因,是不愿意接受「更低的地位」。
因为地位与生存环境息息相关。与「啄食顺序」息息相关。
2.
当然,不评判、不分析和不建议都是相对的,而非绝对的。
我们内心里都有一些好或者坏的价值判断。
读书是好的,游戏是不好的。甚至一些看起来「客观」的词语,本身也带有某种价值判断在其中。
譬如酗酒。当我们使用这个词语的时候,本身就带着否定的意味。
这是很难避免的情况。好处在于,当我们有意识地不进行评判的时候,也会相应地减少使用这种明显带有评判倾向的词语。
总之,在这里,只要注意别让自己的思维固化即可——固化在某种绝对上。
除此之外,分析和建议也不是绝对不能出现。但它们应该,且只应该作为问题的答案。
这意味着,问题要先被「自愿问出口」。
没有问题的答案与其说是为了对方好,不如说是一种智力的炫耀(当然,还有隐秘的地位争夺)。并且这种所谓智力,是自以为是的。
同时,在给出建议之前,你还要确保自己和对方都拥有批判性思维。否则即使提出问题,在把建议说出口之前,也应该斟酌再斟酌。
在这里,要澄清一个关于批判性思维的普遍误解:大部分人都以为批判性思维是批判他人的观点。事实上,这种思维方式,首先是为了批判自己的观点而存在的。
因为我们都有一种强烈的、维护自身观点的倾向。每当我们说出一个判断之后,都倾向于寻找证实它,而非证伪它的证据。
当我们认为某人「人品不佳」的时候,如果缺少了批判性思维,我们很容易就会去寻找支持这个观点的证据,忽略不支持这个观点的证据。
观点并没有让我们看清楚事情的原貌。却让我们成为了它的奴隶。
在书写和阅读的过程里——尤其是比较深度的内容,我们很容易开启批判性思维。因为在这种情况下,我们负责理性、思考的前额叶是在高效运转的。
在这种情况下所进行的评判、分析和建议,都可以最大化地避免「地位争夺」。
这也是阅读使人明智的原因。因为我们都能够在自己最佳的状态下,批判性地摄取信息,或者看待自己的观点。
在其他情况下,要保持批判性思维的状态并不容易。但你却很容易将它辨认出来:
在批判性思维的状态下,一个人一定是平静的、呼吸缓慢的。
反之,在激动的身体条件下,并没有这种思维方式出现的空间。
3.
所有健康的交流,都建立在这「三不」原则之上。
如果你发现,自己只有这些话可以说,脱离了评判、分析和建议之后,根本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就必然意味着说教了。也就是「爹味」。
去读一读《红楼梦》或者古往今来传承下来的那些故事。看看故事里的人物都是如何对话的。看看好电影也不错。
不要觉得故事没用。故事讲述的就是人与人之间的关系,在阅读或者观看故事的过程里,我们会得到非常好的,关于人际关系的模仿训练。
至少在交流这件事上,我们无法通过「辨认它是什么」来做到好好交流。我们只能够通过知晓它不是什么,来不断扩展自己的交流方式。
除此之外,语言在交流之中所占据的地位其实非常小——在面对面的情况下,人们所吸收到的信息,只有7%是语言信息。剩下的都是以非语言形式存在的。
如果你经常看电影,很容易就会发现,电影的对白都是极为简单的。人们在荧幕上交流,更多的是依靠除了语言之外的东西。
这就是电影可以给你的启示:
比起说了什么,更重要的是怎么说。
在暧昧的氛围里,笑着说「你真是个笨蛋」,和在紧皱眉头、握紧拳头的氛围里,说「你真是个笨蛋」,是两回事。
这就是我们在交流中真正需要关注的东西:
我们的肢体语言、眼神、语音语调之中,也包含着评判、分析和建议——尤其是评判。而这一点,仅仅改变语言的方式是万万不够的。
你还要改变自己的心态。
让它变得更开放、接纳、包容——这三个词都是一个意思。其内涵就是:
放松你的肌肉,不再保持对抗的状态,然后允许那些「你不认可的事」发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