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与医药代表那些事 三 》 今天医院里没有开会。下班时我喜欢一个人在办公室坐一会儿,已经是多年的习惯了。我望着办公桌上那个雕着并蒂莲的紫檀木盒,食指无意识地叩着桌面。窗外暮色渐沉,走廊里零星响起的脚步声像细针刺在神经上。 李雯的电话比预想中来得更快。李雯是荏和药业驻琴海业务代表,这个人不甚讨人喜欢。 "林姐,您上次说想找老陈皮泡茶,正巧我父亲收藏了些三十年的新会陈皮。"听筒里的声音裹着恰到好处的笑意,"我给您送办公室?" 我瞥了眼墙上的挂钟,五点十分。这个时间掐得妙,既避开了行政楼的人流高峰,又留足了谈话的余地。茶台右侧抽屉里的账本突然变得灼人,那些用红笔圈出的数字在眼前跳动——上季度阿莫西林采购量比同期下降12%,另一家的头孢曲松钠却激增23%。她一定是为这事来的。 "小李啊,你们公司的头孢最近..."我故意让尾音悬在半空,指尖划过玻璃板下压着的药品价目表。最新批次的头孢曲松钠单价涨了四块七,而阿莫西林却降了两块三。 电话那头传来纸张翻动的簌簌声:"正要跟您汇报呢,我们新研发的缓释剂型头孢刚通过一致性评价。您看这周三方便的话,我让陈博士带着实验数据..." 我无声地笑了。药代们总是把"学术交流"说得像喝茶般风雅,仿佛那些装在牛皮纸袋里的"资料"不沾铜臭。抽屉里的账本突然变得轻飘飘的,最新一页用铅笔写着:9月18日,陈昌明,急支糖浆返点上调0.5%。 暮色彻底吞没了最后一丝天光时,敲门声响起。赵文茵裹着香奈儿五号的味道飘进来,手里却提着格格不入的超市塑料袋。她熟稔地绕过堆满文件的会客沙发,将塑料袋轻轻放在茶台上。 "听说您家千金在申请常青藤?"她解开米色风衣腰带时,露出Gucci丝巾的一角,"我表哥在麻省理工医学院..."话音未落,塑料袋里滚出个扎着金线的青瓷罐,旁边躺着个牛皮纸信封,边缘被撑出方正的棱角。 我拎起青瓷罐对光细看,陈皮特有的醇香混着紫檀木盒的沉香在鼻腔缠绕。赵文茵的指尖在茶台上画圈,月牙形的美甲折射着顶灯光晕:"上周五的采购单,好像漏签了王主任的名字?" 电光火石间,我忽然想起今早路过采购科时,瞥见陈昌明的助理抱着印有仁和药业logo的快递箱。窗外的香樟树沙沙作响,一片枯叶贴上了玻璃窗。李雯的手机在此时震动,屏幕亮起的瞬间,我分明看到锁屏壁纸上闪过荏和药业太子爷的侧脸,是李雯的上司。 "林姐,"她忽然倾身向前,丝巾滑落露出锁骨处蜿蜒的疤痕,"您知道为什么我总穿高领吗?"青瓷罐在我掌心变得滚烫,那道疤痕像条蜈蚣钻进记忆——三年前急诊科送来个吞药自杀的医药代表,抢救室的蓝光映着她颈间缝合的伤口。 茶水煮沸的咕嘟声打破了寂静。赵文茵已经恢复优雅坐姿,仿佛刚才的失态只是错觉。她将信封往我这边推了半寸,露出里面深蓝色天鹅绒盒子的一角,Cartier的logo在灯光下泛着冷光。 我抬手斟茶时,袖口擦过那个紫檀木盒。盒底暗格里的U盘突然变得千斤重,里面存着半年来所有异常采购记录。李雯的茶杯停在唇边,目光扫过我腕间微微晃动的翡翠镯子——那是上任器械科主任退休前送的"临别纪念"。 “林姐,我们企业要人事调整,我不想离开琴海,还请林姐多帮忙”。我明白她的意思,这只兔子平时听乖,现在让公司整急眼了,我可不能让兔子咬一口,那可真成笑话了。 “咱们毕竟打交道这么多年了,在我这个环节上我会帮你。新任叫什么名字?” 李雯附身在办公桌上写下“陈昌明”三个字。 走廊突然传来纷沓的脚步声,伴随着器械科小刘清脆的笑声。赵文茵起身系丝巾的动作行云流水,信封不知何时已滑进我摊开的文件夹。她临走前回头笑了笑,月光从百叶窗缝隙漏进来,把她影子拉成长长的问号。 夜风卷着消毒水味灌进办公室时,我打开那个天鹅绒盒子。躺在黑色绸布上的不是珠宝,而是支万宝龙钢笔,笔帽刻着极小的"琴海市医学会"字样。手机屏幕忽然亮起,陌生号码发来彩信:荏和药业太子爷与陈昌明在希尔顿大堂握手的照片,时间显示是今天下午三点。继任的代表已经来琴海了。我觉得帮李雯一把,我得好好想想应对之策,毕竟李雯手里攥着几乎全院所有人员的“工作业绩”数据。那个U盘就是炸弹。 -
《我与医药代表那些事三》 今天医院里没有开会。下班时我喜欢一个
旭泰看事
2025-02-12 00:50: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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