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初临时分，楼下那棵泡桐树抖落满身粉紫，三两花瓣正好飘进窗来，落在孙子握着的蜡笔画上。"奶奶，好想来的薯片会跳舞吗？"五岁的豆豆举着歪歪扭扭的涂鸦，眼睛比春溪还要清亮。我笑着给他套上嫩黄色的小雨靴，檐角残留的雨珠滴答作响，和着我们的脚步声，踏碎了满地落英。 超市的自动门刚开，豆豆就像只欢快的小雀儿扑棱进去。货架间游弋着金粉似的夕照，把他缀满恐龙贴纸的牛仔背带裤染成蜂蜜色。"奶奶快看！"他踮着脚尖去够彩虹糖罐，指尖离玻璃罐尚差半寸，急得后脑勺的呆毛都翘了起来。我悄悄托住他的小屁股，看他如愿以偿抱住糖罐时，睫毛在脸颊投下雀跃的蝶影。 购物车渐渐堆起小山：印着卡通熊的芝士饼干、能扭成星星的软糖、会咔咔响的虾条。豆豆突然停在一排酸奶货架前，肉乎乎的手指头点着蓝莓味包装，"这个给爷爷，他咳嗽。"我望着他绷着婴儿肥的小脸认真挑选的模样，想起出门前老头子在躺椅上装睡，偷偷往孩子兜里塞零花钱的狡黠。 归途的云霞像打翻的橘子汽水，豆豆抱着战利品蹦跳，雨靴踩出水洼里的碎金。忽有春风掠过，他帽檐下漏出的碎发和塑料袋一起沙沙作响。"奶奶，下次我们带爷爷来买钙片呀。"童音裹着草莓味棒棒糖的甜，与街角面包店飘来的香气撞个满怀。暮色四合处，我们的影子被路灯拉得很长，长到能丈量整个春天的温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