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默站在雨儿胡同口,后脖颈子让六月的日头晒得生疼。十年了,胡同还是那个胡同,灰

遇见历史长洲岛 2025-05-08 09:22:12

沈默站在雨儿胡同口,后脖颈子让六月的日头晒得生疼。十年了,胡同还是 那个胡同,灰墙灰瓦,墙根儿底下几丛马莲草开得正旺,蓝莹莹的小花儿支棱着,像是跟过路人显摆它们活得有多滋润。 "哟,这不是沈家丫头吗?"王奶奶摇着蒲扇从门洞里探出身子,"可有些年没见 着你啦!" "王奶奶,您老身子骨还硬朗?"沈默紧走两步,把 手里拎着的稻香村点心匣子往上提了提。 老太太眯缝着眼把她从头到脚打量个遍:"比你姥爷强。那老头子,走的时候都没让我送送。"话说到这儿,王奶奶突然住了嘴,像是咬了舌头。 沈默脸上的笑僵 住了。是啊,姥爷走了,就在上个月。走得突然,连句话都没留下。她这次回来,就是收拾姥爷留下的那间老屋。 胡同还是记忆里的模样,只是墙上的"拆"字又多了几个。沈默数着门牌号往前走,11号院门前那棵老槐树还在,树荫底下摆着姥爷常坐的那把藤椅。恍惚间,她好像又看见姥爷戴着老花镜在那儿看报,茶壶在边上冒着热气儿。 钥匙插进锁眼,"咔哒"一声,尘封的气息扑面而来。屋里的一切都保持着姥爷生前的样子:八仙桌上蒙着蓝白格的塑料布,玻璃板底下压着发黄的老照片;墙上的挂钟停了,时针永远指向三点二十;厨房门口挂着半截蓝布门帘,那是姥姥在世时亲手缝的。 沈默的指尖拂过五斗橱上的灰尘。最上头那个抽屉,姥爷从来不许她碰。现在,她轻轻拉开——里面整齐码着一摞信封,每个信封上都写着"梅 亲启",落款是"砚之"。 "梅?"沈默喃喃自语。姥爷叫沈砚之,可姥姥姓李啊。 她小心翼翼地拆开最上面那封,泛黄的信纸上,姥爷熟悉的字迹跃入眼帘: "梅: 今晨在景山见一树白梅,忽忆起那年冬日,你穿蓝布棉袄,鬓角簪梅的模样。六十载春秋,竟不能忘......" 信末的日期是去年冬天。沈默的手开始发抖,她又拆开几封,最早的一封可以追溯到四十年前。每封信都写满了对这位"梅"的思念,却从未寄出。 窗外的知了突然扯着嗓子叫起来,吵得人心烦。沈默一屁股坐在姥爷的藤椅上,脑子里嗡嗡作响。那个教她"君子慎独"的姥爷,那个总说"做人要堂堂正正"的姥爷,竟然藏着这样的秘密? 傍晚时分,沈默把信件全部读完。最后一封没写完,停在"梅,我这一生"几个字上。她抹了把脸,才发现自己不知什么时候哭了。姥爷的书柜里摆着本《红楼梦》,书脊都翻烂了。她随手一翻,一张黑白照片飘了出来。 照片上是两个年轻人,站在未名湖畔。男的穿着中山装,浓眉大眼,正是年轻时的姥爷;女的剪着齐耳短发,穿阴丹士林蓝旗袍,胸前别着朵白梅花。背面用钢笔写着"1953年春,与梅摄于燕园"。 沈默的太阳穴突突直跳。1953年?那会儿姥姥还没认识姥爷呢!她突然想起小时候,有年冬天姥爷带她去景山,对着棵老梅树发了半天呆。回家就病了,高烧说胡话,一直喊"梅"。 天擦黑的时候,沈默出门买吃的。胡同口新开了家便利店,玻璃门映出她憔悴的脸。推门进去,冷气激得她一哆嗦。 "姑娘,买点什么?"柜台后面坐着个满头银发的老太太,正戴着老花镜织毛衣。 沈默拿了瓶矿泉水,结账时无意间瞥见老太太手腕上戴着一串梅花形状的银镯子。镯子很旧了,但每朵梅花都擦得锃亮。 "您这镯子真好看。"沈默随口说道。 老太太的手突然一抖,毛衣针掉在了地上。她缓缓抬头,镜片后面的眼睛亮得惊人:"你...你是砚之的外孙女吧?" 沈默浑身的血都凝住了。老太太颤巍巍地摘下眼镜,露出一张布满皱纹却依然清秀的脸:"我认得你的眼睛,跟砚之一模一样。" "您是...梅?"沈默听见自己的声音在发抖。 老太太的嘴唇轻轻颤抖,像风中即将凋零的花瓣:"六十年了,没想到还有人记得我。"她弯腰捡起毛衣针,手腕上的梅花镯子叮当作响,"你姥爷...他走的时候,痛苦吗?" 沈默不知怎么回答。姥爷是在睡梦中走的,安详得像片落叶。可她看着眼前这个老人眼里的泪光,突然明白了什么。 "梅奶奶,"她听见自己说,"您要不要...去看看姥爷的屋子?" 路灯亮起来的时候,两个身影一前一后走进雨儿胡同11号院。院里的老槐树沙沙作响,像是在诉说一个尘封了半个多世纪的故事。

0 阅读:1
遇见历史长洲岛

遇见历史长洲岛

感谢大家的关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