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04年,王维勤被活剐凌迟时一张罕见留影,他不断挣扎着束缚,脸上露出绝望,而押解他的士兵则不耐烦地推他一下:“老实点,给我站好!”
北京菜市口刑场挤满了黑压压的人群,三伏天的日头晒得人脑门冒油。
刽子手把磨得锃亮的刀子摆成一排,刀刃在太阳底下闪着寒光。
王维勤五花大绑跪在木头桩子前,白布褂子早被冷汗浸透了。
这年四十七岁的举人老爷,这会儿浑身哆嗦得像筛糠,后脖颈子被官兵按得死死的,连头都抬不起来。
要说这王家的发迹史,得从光绪二十年说起。
那年王维勤中了顺天乡试的举人,在直隶永平府抚宁县成了头号体面人。
他家祖上三代都是土里刨食的庄稼汉,到他这辈算是光宗耀祖了。
衙门里给挂了个候补知县的虚衔,虽说实权没捞着,但在周各庄这地界足够横着走。
他大哥王维恂管着青苗会,族弟在县衙当差,儿子在京城八旗学堂当差,三亲六故把持着十里八乡的买卖行当。
光绪二十五年的秋涝成了祸根,李家的猪圈被雨水冲垮,几头肥猪窜出来糟蹋了王家的豆子地。
要说这事儿搁在寻常百姓家,顶多赔个礼送点粮就过去了。
可王举人哪咽得下这口气?当天晌午就带着家丁把猪宰了,大锅炖肉请了青苗会的人吃席。
酒足饭饱还不算完,硬要李家赔二十吊钱的青苗钱。
李际昌家虽说是土财主,可架不住王家三天两头找茬。最要命的是那年腊月,王家把李家大儿媳妇逼得上了吊,两家的仇算是结死了。
转过年赶上庚子国乱,义和团在永平府闹得凶。
王维勤借着办团练剿匪的由头,把李家上下十二口堵在屋里砍了个干净。
那天夜里火光冲天,连吃奶的娃娃都没放过。
偏巧李家二儿媳马氏回娘家探亲,这才捡了条命。
这妇人也是个烈性子,揣着血衣就往北京城跑,前前后后告了三年状。
从县衙到府衙,从保定总督府到都察院,鞋底都磨穿了好几双。
要说这世道也真是邪性,头两年马氏告状,不是被衙役轰出来,就是状纸石沉大海。王家人使银子买通关节,反咬李家是票匪。
就连马氏襁褓里的孩子都被毒死了,两个帮着跑腿的亲戚也遭了黑手。
直到光绪三十年开春,新设的工巡局大臣那桐接了状子。
这位满大臣办事利索,没半个月就把人证物证查了个底儿掉。
慈禧太后在颐和园听说这事,气得摔了茶碗。
倒不是心疼李家死了人,实在是王维勤这案子闹得洋人都知道了。
那年月正赶上新政,朝廷巴不得拿个典型立威。
刑部大牢里关了半年的王举人,秋后就被判了凌迟。
据说监斩官念罪状就念了半个时辰,从私设公堂到勾结匪类,二十多条罪名听得老百姓直咬牙。
行刑那天晌午,菜市口跟赶庙会似的,王维勤光着膀子捆在木架子上,刽子手头一刀剜了他胸脯肉。
据《清末北京志》记载,这凌迟的规矩得割够三千多刀,头几刀专挑肉厚的地方下手。
血糊糊的场面把看热闹的小孩都吓哭了,倒是马氏在刑场边上站得笔直,眼都不带眨的。
等割到二百多刀的时候,人早就没气儿了,监斩官吩咐枭首示众,脑袋挂在城门楼子上三天三夜。
这事过去小半年,直隶总督袁世凯还专门下了告示,说要整治地方豪强。
可老百姓心里明镜似的——没了王举人,还有张举人李举人。
倒是那桐借着办案的功劳,第二年就升了户部尚书。
马氏领了朝廷赏的二十两银子,回村给李家修了衣冠冢,后来再没人见过这苦命妇人。
倒是那张洋人拍的行刑照片,如今还在档案馆里存着,照片里王举人的眼神,比腊月的冰溜子还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