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年在家失业后，今年在家养了100多只羊，这几天，全部卖了，总收入是24万。我拿

去年在家失业后，今年在家养了100多只羊，这几天，全部卖了，总收入是24万。我拿出小本本，开始一项一项算成本。买小羊花了9万，这一年饲料钱可不少，差不多3万。 小本本上的字迹被手汗浸得发皱，我用铅笔头在“饲料3万”下面画了道横线，笔尖在纸上顿了顿，想起开春那会儿买的苜蓿草。 那时候羊刚下了羔，得吃点好的催奶。我骑着三轮车去三十里外的草场拉草，老板说新割的苜蓿带露水，得晒三天再喂，不然羊容易胀气。我怕耽误事，愣是在草场蹲了三天，白天翻草，晚上裹着军大衣守在草堆旁，夜里听着草叶上的露水滴答响，心里盘算着“每只母羊多产半斤奶，羊羔就能早出栏半个月”。那趟草花了两千三，当时没记账，这会儿赶紧补在“饲料”下面，笔尖在纸上戳出个小坑。 “还有兽药钱呢。”老婆端着碗玉米粥凑过来，筷子头指了指炕角的纸箱。里面还剩半盒驱虫药，春天羊扎堆长癣，兽医来给每只羊涂药膏，连工带药花了一千二。有只母羊难产，半夜叫得人心慌，我骑摩托车载着兽医往山上赶，山路上的碎石子硌得车胎砰砰响，兽医的药箱在后背颠得生疼，最后母子平安，光接生费就掏了五百。这些零零碎碎加起来，小本本上又添了“兽药及治疗费：8000”。 我盯着那串数字发呆，忽然想起羊圈的木栅栏。去年刚搭的时候图省钱，用的旧木板，入夏暴雨冲垮了半截，羊跑出去啃了隔壁老李的麦苗，赔了三百块不算，还得请人重新打桩。买新松木杆花了七百，老李来帮忙锯木头，我硬塞给他两条烟，算下来又是一千五。这笔钱当时记在手机备忘录里，差点忘了，赶紧腾到小本本上，备注“羊圈修缮：1500”。 “还有你这双鞋。”老婆扯了扯我脚边的解放鞋，鞋头磨出个洞，露出黢黑的脚趾。开春放羊时在坡上崴了脚，贴了两个月膏药，药钱两百多；夏天给羊剪毛，被碎毛迷了眼，去卫生院洗眼睛花了五十。这些零碎开销像撒在地上的玉米粒，捡起来才发现积了不少，凑凑又是五百。 最沉的一笔是人工。虽说自己干不用算工钱，但去年冬天雪大，羊圈门被冻住，我和老婆凌晨三点就起来砸冰，她手上的冻疮裂了口子，血蹭在羊圈栏杆上，到现在还能看见淡淡的印子。儿子放暑假回来帮忙铡草，手指被铡刀划了个口子，缝了三针，那会儿他举着包扎的手说“爸，等卖了羊给我买辆山地车”，我当时拍着胸脯应了，这会儿想起这事，心里酸酸的。 把所有数字加起来：小羊9万，饲料3万2千3，兽药8千，羊圈1千5，零碎开销5百，还有拉草料的油钱、给羊打疫苗的针管费……最后总数停在13万6千8。24万减去这个数，还剩10万3千2。 我把笔扔在炕上，老婆数着钱笑：“比出去打工强多了，去年你在工地干了大半年，才攒下三万。”可我摸着小本本上密密麻麻的数字，想起那些天不亮就爬起来喂羊的清晨，想起暴雨里抢收草料时被淋成落汤鸡的狼狈，想起母羊难产那晚，兽医说“再晚半小时，母羊就保不住了”时的后怕。 傍晚儿子放学回来，凑过来看小本本：“爸，够买山地车了不？”我捏着他的肩膀，看见他胳膊上晒出的黑白分界线——暑假帮我放羊晒的。 钱是比打工多，可这活儿熬人。冬天天不亮就得起来清羊圈，夏天正午还得顶着日头割草，赶上羊生病，整宿整宿睡不安稳。刚才村头老王来串门，说他侄子在县城开了个农资店，缺个看店的，一个月四千五，不用风吹日晒。 我摩挲着小本本上的数字，10万3千2，够给儿子买辆好车，够给老婆换台新洗衣机，可看着空荡荡的羊圈，心里忽然空落落的。 你们说，这钱攥在手里，是该再买批小羊接着干，还是去县城找个安稳活儿？毕竟养羊这营生，靠天吃饭，累是真累，可真要放下，又觉得像丢了点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