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83年,叶剑英在调查小组的资料中,看到一个名字非常震惊,立刻提笔写信,为这人证明清白。
1982年秋天,重庆日报的肖鸣锵去成都开会,老同学车崇英跟她说起个事儿。
有个叫张露萍的女党员,当年在军统监狱里挨了酷刑都不低头,还扇过特务头子耳光。
肖记者听完心头发烫,她父亲是老党员,自己也是地下党出身,最听不得革命前辈蒙冤的故事。
这名字听着实在陌生。
车崇英的父亲车耀先当年在四川搞地下工作,跟张露萍打过交道,可直到八十年代,烈士名单里压根没这个人。
肖鸣锵回重庆就查资料,在报纸上发了篇文章叫《敢扇大特务耳光的女共产党员》。
后来才晓得,这是新中国头回出现张露萍的名字。
姑娘本名叫余硕卿,老家四川崇庆县。
她爹是私塾先生,家里原该安稳,偏碰上军阀混战的年月。
大姐被个师长强抢去做小老婆,这事像刀子似的扎进她心窝。
1937年秋天日本鬼子打进中国,十六岁的余硕卿正在成都念高中,跟着同学车崇英满街贴抗日标语。
车崇英的爹就是中共四川省委负责人车耀先,姑娘常去车家听革命道理,有天突然跟车先生说要上延安。
延安那会儿遍地都是热血青年。
余硕卿报到时唱了首《干一场》,大伙从此管她叫“干一场妹子”。
抗大毕业分到文联工作,她却三天两头打报告要去前线。
组织上安排她进了训练班,在那儿认识了个叫李清的读书人。
两人刚在窑洞前摆了碗红糖水当喜酒,组织上一道调令就把新娘派去重庆。
她姐夫是国民党少将师长,这层关系搞统战最合适。
1939年山城雾重。
张露萍到曾家岩八路军办事处报到那天,叶剑英一见她就拍大腿。
原来两个月前,军统电台科员张蔚林摸上门来投诚,还带来个电讯主任冯传庆。
两人赌咒发誓说不想替特务做事,可南方局不敢轻信,只让他们先送情报试试。
等到确认真心,办事处才吸收他俩入党,连带着又发展四个报务员。
这小团体就差个领头的,叶剑英指着张露萍:“你去当他们妹妹。”
牛角沱租的屋子成了联络点。
张露萍烫着卷发扮富家小姐,怀里揣着绝密电文穿梭于市井间。
她领导的小组就干了半年,可截下的情报到底多重要?
后来解密时才知晓,1940年初国民党策划突袭陕北,七人组提前三天传出密电,中央机关连夜转移躲过灭顶之灾。
暴露的起因实在憋屈。
那年春节张露萍回成都探亲,组员张蔚林在班上弄坏几个电子管,被关进禁闭室。
这小子慌了神,居然翻墙跑去找南方局求救。
军统去他住处搜查,从床板缝里翻出入党申请书,顺藤摸瓜逮住其余五人。
叛徒安文元供出组长行踪,特务们假冒张蔚林笔迹发假电报,刚到成都的张露萍连家门都没进,直接在菜园坝车站落了网。
蒋介石气得把戴笠骂得狗血喷头。
特务们把七人押到贵州息烽集中营,什么老虎凳辣椒水都用过,除叛徒外个个不松口。
监狱长周养浩想套近乎,拿糖果哄张露萍。
姑娘抄起糖罐砸过去,反手甩了他两耳光。
1945年7月14日,特务们谎称转移监狱,把七人骗上车。
行至半山松林,背后枪响,张露萍拼力转身怒喝:“笨蛋!朝这儿打!”
那年她二十四岁,旗袍口袋里还藏着延安带来的红豆。
她丈夫李清在延安听到传闻,说妻子穿金戴银走在重庆街头。
老实的读书人想不通,直到1981年中组部清理旧案,四川贵州两地查实张露萍小组事迹。
叶剑英提笔作证时手直抖:“干一场同志是好样的!”
1983年烈士证书送到李清手里,白发老头连夜买票南下。
在息烽烈士陵园的新墓碑前,他摩挲着冰凉的石碑说:“露萍,家里窗台上的山茶花,今年开得特别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