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邦临死前,令陈平、周勃杀掉大将樊哙,并取回首级。二人一合计,只是将樊哙投入囚车,慢悠悠地往长安走,樊哙不解,以为是陈平故意折磨他,陈平怒骂道:“莽夫,我这是在救你!” 樊哙被囚车的木栏硌得生疼,粗布囚服沾着路上的泥灰,早没了往日大将军的威风。他瞪着陈平,络腮胡气得直抖:“救我?当年鸿门宴上,我持剑闯帐护着沛公,刀光离项羽脖子就三寸!如今他刘邦坐稳了龙椅,就要卸磨杀驴?” 陈平没回头,手里的缰绳勒得更紧了些。官道两旁的白杨树叶子被风吹得哗哗响,像无数人在暗处窃窃私语。“你当陛下真要杀你?”他忽然嗤笑一声,“吕后的妹妹是你婆娘,你樊哙是皇亲国戚,又是开国元勋。陛下现在病得糊涂,被那些太监撺掇着说你要谋反,真杀了你,他日吕后掌权,我和周勃的脑袋还能留在脖子上?” 周勃在一旁闷声闷气地接话:“陈大人说得是。昨儿夜里我去看囚车,见你把干粮都扔了,真打算饿死?”他从包袱里掏出块麦饼,隔着木栏塞进去,“吃点吧,真到了长安,有的是力气跟陛下辩白。” 樊哙捏着麦饼的手顿了顿。他想起去年在未央宫,刘邦抱着戚夫人的儿子如意,笑着说要改立太子。当时吕后在屏风后哭得直抽噎,还是他樊哙梗着脖子进言:“当年陛下在芒砀山斩蛇起义,臣提着杀猪刀跟您闯出来,如今这天下是一刀一枪拼来的,哪能说改就改?”刘邦当时没说话,只是拍了拍他的肩膀,那力道,比往常重了三分。 “可陛下的诏书明明白白写着‘即斩樊哙,持其首来见’。”樊哙咬了口麦饼,渣子掉得满衣襟都是,“你们敢抗旨?” 陈平勒住马,回头看他。夕阳把他的影子拉得老长,落在囚车的木板上,像一道歪歪扭扭的刀痕。“抗旨是死,遵旨也是死。”他说得轻描淡写,“不如拖着。陛下的身子骨撑不了多久,等我们到长安,说不定宫里早就换了天。” 这话像块石头砸进樊哙心里。他想起刘邦咳得直不起腰的样子,想起太医偷偷摇头的神情,突然觉得手里的麦饼难以下咽。是啊,那个当年能在酒肆里连喝三坛烈酒的沛公,如今连端杯子的力气都快没了。 囚车走得更慢了。陈平故意绕了段远路,说是要去曲阜祭拜孔庙,实则每天只走三十里路。白天让周勃带着亲兵“严加看管”,晚上却让人给樊哙送去热汤热水。有回樊哙夜里发了寒症,陈平竟亲自守在囚车外,让士兵生了三堆火,把他冻得发紫的手脚都烤得缓过劲来。 樊哙看在眼里,嘴上却依旧不饶人:“伪君子,别以为这样我就会谢你。” 陈平只是笑:“我不是为了你,是为了我自己的脑袋。” 走了快一个月,离长安还有五十里地时,驿站的快马追了上来。信使滚鞍下马,手里的诏书沾着泥点,声音都在发颤:“陛下……陛下驾崩了!” 陈平接过诏书的手稳得很,周勃却“嚯”地站了起来,樊哙在囚车里猛地抓住木栏,指节都泛了白。三个人谁都没说话,只有风卷着纸钱的碎屑,打着旋儿从他们脚边飞过。 “你看。”陈平把诏书递给周勃,转头对樊哙笑,“我说什么来着?” 樊哙张了张嘴,想说点什么,却发现喉咙哽得厉害。他想起鸿门宴上,自己生吃猪腿震慑项羽,刘邦在一旁笑得眉飞色舞;想起垓下之围,他们并肩站在高坡上,看楚军阵营土崩瓦解;想起刘邦登基那天,自己哭得像个孩子,被满朝文武笑了半年。那些日子,像走马灯似的在眼前转,转得他眼眶发烫。 进长安那天,吕后派来的人早在城门等着。看到囚车里的樊哙还活着,来使松了口气,忙让人打开锁具。樊哙揉着发麻的手腕,看陈平正跟来使低声说着什么,嘴角带着恰到好处的谦卑。 “陈平。”他突然喊了一声。 陈平回头,眼里带着询问。 “谢了。”樊哙的声音有点闷,像是从嗓子眼里挤出来的,“不过下次再敢把我关进囚车,我非拆了你家门槛不可。” 陈平哈哈大笑:“大将军还是先想想怎么跟吕太后请功吧。” 后来的事,史书上写得明明白白。樊哙恢复了爵位,继续做他的舞阳侯。陈平因为“保全皇亲”有功,被吕后重用,在朝堂上混得风生水起。周勃呢,后来平定诸吕之乱,成了再造汉室的功臣。 有人说陈平滑头,揣着明白装糊涂。可细想想,在那个伴君如伴虎的年月,光有忠勇是不够的。樊哙的憨直护了刘邦一辈子,陈平的算计却救了三个人的命,甚至间接保住了刘家的江山。这就像下棋,有的人只会往前冲,有的人却懂得看三步棋,你能说哪种更高明? 帝王家的恩恩怨怨,从来都不是非黑即白。刘邦临死前的猜忌,吕后掌权后的狠辣,樊哙的忠勇,陈平的机变,缠在一起,织成了汉初那一段波谲云诡的历史。而那辆慢悠悠驶向长安的囚车,就像个耐人寻味的注脚,告诉我们:有时候,慢一步,反而能活得更久。 参考书籍:《史记·樊郦滕灌列传》、《汉书·陈平传》
公元前205年,刘邦坐稳天下后,对张良说:“你功劳最大,朕封你为三万户侯!”刘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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