鲜肉月饼
朋友从澳洲回上海,到家里行李放好,第一件事,就是奔到南京西路去买鲜肉月饼。
澳洲也有鲜肉月饼,朋友讲,像隔夜的泡饭,掰开來肉馅很松,而且是冷的。“鲜肉月饼一冷,就像麦当娜脸上的粉底,浮起来了。”
上海人的中秋,就是从一只烫手的鲜肉月饼开始的。以前,家里买月饼是要凭票的。好的鲜肉月饼,要酥皮咬下去簌簌落,肉汁要飙出来。老吃客都知道,要侧着头咬,所以有人吃鲜肉月饼头颈抽筋的。
光明邨为什么天天排队?就因为他们的肉馅,是“弄堂里扛木头——直来直去”,咬开来能看见肉糜里个纤维丝。
以前上海人,鲜肉月饼看得很金贵,就像待自家囡囡一。买回来,要趁热放在在草编篮里,底下垫吸油纸,上面盖纱布。又要保温,又不能焐烂酥皮。吃个月饼像做外科手术,老克勒还要配一壶红茶,讲这是是“油水里漂片柠檬”。
鲜肉月饼对上海人来讲,何止是月饼?它是石库门里飘出来的炊烟,是亭子间里传出来的笑,是梧桐树下的乡愁。老上海人讲:"月饼圆溜溜,团圆在里头;肉馅油汪汪,日子亮堂堂。”就算跑到地球另一头,上海人的胃里,永远装着一只鲜肉月饼?这口滚烫的、扎实的、油润的江南味道,就是上海人永远的灵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