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44年4月13日，李自成在紫禁城住够了，玩腻了，捞足了。

带上从前明大员身上拷打出来的响银，以及吴三桂的家眷，准备动身北伐。

七天后，大顺百万雄师抵达山海关。这一幕非常戏剧性，一个是前朝流寇，一个是前朝旧臣。

很快，他们将打一场影响亚洲历史格局的世纪大战——“一片石战役”。

崇祯国破身死前，多尔衮已经看出明朝必亡的迹象，曾多次写信联络李自成，希望双方合作，平分大明疆土。

——协谋同力，并取中原，倘混一区宇，富贵共之矣。

李自成虽是流寇出身，但绝不做汉奸卖国贼，就让牛金星和宋献策代笔回信，拒绝了多尔衮的美意。

甲申事变后，李自成攻破京师逼死崇祯的消息传到辽东，多尔衮和吴三桂大吃一惊。他们没有想到一帮泥腿子草寇如此能打。

面对闯军北伐，多尔衮心里也是慌得一批。说不慌是假的。努尔哈赤从1583年用“十三副遗甲”起兵反明，建州和明朝打了60年没有完成的事业，李自成用了15年就办到了。

这事，换作谁也犯嘀咕。

4月21日，李自成和吴三桂在石河对峙起来。吴三桂做好了开战的准备，多尔衮的援军也在当天夜里达到关外。

清晨。闯军大将唐通率领一支偏师，由山海关北10公里的九门口出发，迂回到吴三桂的腋下安营扎寨，准备侧面袭击吴三桂。

大顺主力一分为三，分别从西面、北面、东面开辟三个“正面”战场，准备采用“3+1”的模式进攻吴三桂。

闯军最先攻打的是吴三桂的石河西。这一战，大获全胜。吴三桂的辽东精锐只坚持了2个时辰就败退下来。闯军以石河西为突破口，由西往东围攻第二站西罗城。

吴三桂意识到，硬刚不是办法。只得搬出汉人官僚最擅长的那一套——耍阴谋诡计。一边写信让使者带话给李自成，假意投降，拖延时间。一边写信哀求多尔衮的速来支援。

农民军太实在了，低估了这伙汉人官僚的职业操守，没有察觉出吴三桂在诈降。

玩阴谋诡计，哪里是吴三桂这种前朝官僚的对手。大摇大摆进城受降时，还没走到城门口，吴三桂下令炮轰闯军，左右两侧骑兵杀出，杀了大顺军一个措手不及。

接下来，又是恶战一天，吴三桂兵力损伤过半。差一点支撑不住时，多尔衮带着满清骑兵连夜赶到山海关，先帮吴三桂解决了埋伏在腋下的唐通偏师后，驻兵在关城东1公里的欢喜岭。

到这一步，多尔衮就不往前行动了，在欢喜岭观看现场直播。

吴三桂彻底没了退路，带着百名亲信出城赶到威武台，朝着多尔衮行完君臣大礼，就地剃发称臣，投降了后金。

归降仪式结束后，吴三桂下令，打开南水门、北水门、关中门，后金终于走进了这座令他们悠然神往了60年的山海关。

有了后金8万精锐支援，这仗就不用打了。闯军一溃千里，悍将刘宗敏身受重伤，李自成下令火速退兵。

4月26日，李自成带着3万残兵败将撤回京城。吴三桂跟在后边，咬着李自成穷追猛打。李自成在京师逗留4天，为了发泄愤恨，处死吴三桂全家。4月30日，闯军兵分两路撤回山西老营。

此时，李自成和闯军士气全无，一门心思想着逃跑保命。幻想回到关中地区，重新练号，但历史不再给他重来的机会。

1645年9月，吴三桂在“杀父弑君”之仇的加持下，犹如“奉先附体”，把李自成带一路逼退到湖北通山县。

一天，李自成带着20个随从外出探路，行至九宫山时，与当地村民发生冲突，遭到一群手持锄头粪叉的农民群殴。乱斗中，李自成打死一个老者。刚好，老者的外甥赶来支援，目睹了舅舅被杀的一幕。

没等李自成反应过来，这位大外甥冲上去要跟李自成玩命。李自成不敢恋战，上马就跑，老者外甥一路穷追，追到一处沼泽地，李自成陷入泥潭。老者外甥上前照着李自成后脑勺就是一锄头。

最后一个汉人皇帝，荒诞下线。

起于农民，死于农民，李自成没有死于明廷围剿，没有死于后金追杀，最后是以这种方式下线，多少带有一些讽刺。

虽然史书上说，李自成死于地主武装，可是地主武装也是农民。这个咱就不再多犟。

秋九月，自成留李过守寨，自率二十骑略食山中，为村民所困、不能脱，遂缢死。或曰村民方筑堡，见贼少，争前击之，人马俱陷泥淖中，自成脑中鉏死。

李自成之败，犯了两个战略错误。

一是进京后，对前明士绅进行了残酷的拷饷。虽然这伙人不是什么好东西，但你是一个皇帝，皇帝玩的是政治，统一战线永远是第一位，个人情绪价值次之。

二是李自成东征途中，胜利来得太容易，几乎没有遭到过顽强抵抗。各路总兵守将纷纷献城投降，仅山西一地就扩充了十万明军和无法估计的先进火器。这让李自成低估了吴三桂的军事价值和政治立场，更高估了自己的真实战力和人格魅力。

他这一误判，自己“下线”就罢了，直接导致了后金入主中原。

从此，中原汉人在中原汉地上沦为二等人，长达268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