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救挑战抗争父权——《蜂箱》
今天聊聊科索沃 / 瑞士 / 阿尔巴尼亚 / 北马其顿电影《蜂箱》。
片名Hive / Zgjoi / Улиште (2021),别名红椒酱的滋味(台)。
影片改编自真实故事。科索沃战争后,寡妇法赫里耶在丈夫失踪、家计困顿的绝境中,顶着全村男性的羞辱与暴力,带领其他寡妇创业自救。
当男人们在咖啡馆空谈“荣誉”时,女人们用布满老茧的手,在战争的废墟上酿出了生存的蜜。
她冒险考取驾照,将传统辣椒酱制成商品出售,从被砸碎车窗、污名化为“妓女”,到最终赢得微薄尊严。
科索沃战争结束多年,法赫里耶的丈夫阿吉姆仍列在失踪名单上。阿吉姆在哪里无人知道,在尸袋里,法赫里耶只能颤抖着翻找那些不属于丈夫的残骸。
法赫里耶的遭遇是战后科索沃的缩影,1600多个家庭悬在这不上不下的人间炼狱。
法赫里耶蜷缩在科索沃山村克鲁沙,像一只困在琥珀里的蜜蜂。
丈夫留下的蜂箱日渐衰败,蜂蜜也日渐稀薄。两个孩子要吃饭,固执的公公哈西坐在轮椅上,却仍是家中无形的主人。
这里的男人们沉溺于虚妄的“荣誉”与空洞的言辞,对女性通过劳动自救的努力极尽羞辱与打压,不仅扼杀了女性发展的可能,也阻碍了整个社会进步。在这里女人就不能抛头露面,大家所做的就是等待、沉默、靠微薄救济金苟活。女人如果外出工作、学习驾驶、经营生意,那都是禁忌,等同妓女。
法赫里耶的反抗从学车开始。
当妇女协会获得一辆车却无人敢开时,她是唯一走进驾考教室的女人。村中男人的目光瞬间淬毒,恨不得把她活剐。咖啡馆里的老登们阴鸷的凝视如芒在背,随即用石头砸碎她的车窗,咒骂“妓女”不绝于耳。
单靠蜂蜜养不活全家,她转向祖传手艺红椒酱(ajvar),一种由红辣椒、茄子熬制的浓稠酱料。等待她的是更大的压迫。
说服超市采购只是第一步,更大的阻力来自同为苦难者的村民。男人们视她为秩序的颠覆者,女人们因恐惧流言而退缩。辛劳熬制的红椒酱被砸碎,辣椒贩子将她堵住试图以“肉”抵债。
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那个扼住她们咽喉的父权社会,本身就是战争废墟上的畸形儿。
村中咖啡馆终日聚集着无所事事的男人,对女性劳动创业极尽羞辱。他们鄙视劳动,恐惧改变,宁愿在贫困中腐烂。
影片是反战的,老登们是战争幸存者受害者,女性同样也是幸存者受害者。战争没有赢家,哪怕是食利阶级也会因战争受损。但当承载人口超过了生产力的极限,这些人又不好好发展生产力,不战争能怎么办呢。老登们打烂了国家,然后有固守虚妄的“荣誉”而拒绝劳动,这种地方怎么可能发展的起来。
换个角度,把法赫里耶的故事拍成《红椒酱皇后》也不是不可以。
法赫里耶不是苦情戏里的悲情寡妇,而是一个被逼急了的狠角色,在父权社会的烂泥潭里硬生生踩出一条血路。法赫里耶没有“大女主”的光环,她只是一个被逼到绝路的女人,要么饿死,要么掀桌。
本片的力量在于不贩卖奇迹,而是展示真实的粗粝生机。法赫里耶们成立的女性合作社,至今仍在科索沃生产酱料。她们如同蜂巢一样,单个蜜蜂脆弱易逝,哪怕反击了敌人自己也会很快死去,而群蜂聚集后就能酿造改变未来的蜜糖。
《蜂箱》的结尾没有奇迹般的胜利,只有持续不断的努力。
战争摧毁了蜂巢,蜜蜂就学会在废墟中酿造新的蜜。
一个鄙视劳动、蔑视勤劳的地方和民族,注定会在自我设限中不会有发展。法赫里耶发动引擎,碾过父权的枷锁,打破一个民族自我禁锢的悲剧循环。唯有勤劳与智慧才是摆脱困境、远离战争、走向繁荣的唯一出路。
寡妇创业破父权,
勤劳智慧筑新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