赦免儿子这件事上,拜登和特朗普竟意外地有了共鸣 / 纽约时报
拜登总统批评了选择性起诉和政治干预,而这些问题出现在他一向捍卫的司法体系中,显得格外讽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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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任总统拜登和当选总统唐纳德·特朗普如今在一件事上观点一致:拜登领导下的司法部存在政治化倾向。
周日晚,在宣布赦免儿子亨特·拜登时,拜登的言辞听起来竟有几分像他的继任者。他抱怨司法体系的选择性执法和政治压力,还质疑起这个他长期以来坚信的司法体系的公正性。
“任何客观分析亨特案件的人都会得出一个结论:亨特被针对,仅仅因为他是我的儿子——这不对。”拜登在赦免声明中说道。他接着补充,“事实就是这样。我相信司法体系,但在反复权衡后,我也不得不承认,赤裸裸的政治操作已经干扰了这个过程,导致了司法不公。”
拜登决定动用总统的特殊赦免权力,为亨特洗清枪支和税务案中的所有罪名。这一举动,与他此前多次明确表态形成了鲜明对比。今年夏天,亨特在庭审中被判有罪后,拜登总统坚决表示不会赦免,并说道:“我会接受这个案件的结果,并继续尊重司法程序。”然而,周日晚的声明显然表明,他既不接受结果,也不再尊重这个过程了。
这次赦免及其理由不可避免地搅乱了政治局势,尤其是在特朗普筹备上任,并计划动用司法部和联邦调查局对他的政治对手实施“报复”之际。特朗普一直以来都声称司法体系被“武器化”用来对付他,而他就是选择性执法的受害者。现在,拜登也开始为自己的儿子发出类似的声音。
他们的看法当然在一些关键点上不尽相同。特朗普认为,拜登政府司法部对他的两项起诉,是一场针对现任总统主要竞争对手的党派迫害。而拜登并没有直接指责司法部对他的家人存有偏见,但暗示它受到了共和党政客的影响,这些人长期以来一直公开抨击亨特·拜登。
实际上,司法部已经否认了这两种说法。无论是针对特朗普还是亨特·拜登的案件,都是由专门任命的独立特别检察官处理,目的是避免案件受到政治影响。司法部高级官员明确表示,这两起案件都没有受到任何政治因素的干扰。同时,也没有任何证据表明拜登对特朗普的案件有过干预。
不过,拜登对儿子的赦免确实让民主党人在维护司法部公正性上陷入更大的尴尬,也削弱了他们反对特朗普将司法部政治化的立场,尤其是特朗普还计划任命卡什·帕特尔担任下一任联邦调查局局长——一位声称要“清算”当选总统敌人的顾问。此外,这件事也让民主党更难指责特朗普滥用赦免权,因为特朗普曾多次赦免他的朋友和盟友,而这些人中有些本来可能成为对他不利的证人。
“作为父亲,我当然能理解拜登总统出于对儿子的关爱而赦免他的决定,但我很遗憾他把家庭利益放在国家利益之上,”科罗拉多州州长贾里德·波利斯在社交媒体上写道。他是民主党人。“这开了一个坏先例,可能会被后来的总统滥用,也会不幸地损害他的声誉。”
亚利桑那州民主党众议员格雷格·斯坦顿则明确反对总统的说法,认为对亨特的起诉并非政治驱动。他在网上表示:“我尊重拜登总统,但我认为这次他做错了。亨特犯了重罪,并被他的同胞陪审团定罪,这不是一场出于政治动机的起诉。”
而另一些民主党人则试图强调拜登和特朗普案件之间的不同。前司法部长埃里克·霍尔德表示,亨特·拜登面临的指控本不该被提出,因此赦免是合理的。
“你们可以问自己一个更重要的问题,”他在社交媒体上写道,“你真的觉得卡什·帕特尔有资格领导世界上最顶尖的执法调查机构吗?答案再明显不过了:绝对不可能。”
可以肯定,特朗普先生和小拜登的案件几乎没什么可比性。特朗普被指控试图非法推翻一场他输掉的选举,目的是继续保住权力。此外,他还因为卸任时带走机密文件、拒绝归还,被指危害国家安全和妨碍司法。而现在,这些案件因为他的当选正在被撤销。
亨特·拜登则是因为在枪支申请表上撒谎隐瞒毒瘾被定罪,同时也承认没有按时缴纳税款,不过这些税款后来连同—罚金都已补缴了。不少法律专家认同总统的说法,认为这种事情通常不会上升到重罪指控的程度。
不过,总统自己却没有兑现“不干涉案件”的承诺。他在声明中强调,自己曾说过“不会干预司法部的决策过程,我也确实信守了承诺,即便看到我的儿子被选择性地、不公正地起诉”。但他没有提到,他并没有履行“不会赦免”的承诺。
特朗普则毫不犹豫地抓住这次赦免机会,开始拿来做风马牛不相及的比较。他在社交媒体上写道:“乔对亨特的赦免,是不是也包括那些因1月6日事件被关押了好几年的‘人质’?”他说的是2021年1月6日冲击国会大厦、试图阻止国会认证特朗普败选的骚乱者。“这就是彻头彻尾的滥用职权和司法不公!”
拜登的赦免决定为共和党人提供了更多话题,他们一直声称亨特·拜登的过错远远超过了他被起诉的那些罪名。尽管众议院共和党的调查表明,亨特确实在生意上利用了他父亲的名声,但他们始终无法证明拜登在担任副总统或总统期间采取过任何具体行动来帮亨特谋利。
这次赦免特别涵盖了“从2014年1月1日到2024年12月1日期间,他已经或可能犯下或参与的任何罪行”,不仅限于税务和枪支指控。这样一来,即使特朗普上任后指示司法部或由帕特尔掌管的联邦调查局展开进一步调查,亨特也能受到全面保护。
然而,共和党人立即对此大加抨击,认为这种覆盖十年的全面赦免正说明拜登家族有更多秘密需要掩盖。
“亨特面临的指控不过是冰山一角,拜登总统和所谓的‘拜登犯罪家族’对美国人民撒谎掩盖的腐败行径触目惊心,”肯塔基州的共和党众议员詹姆斯·R·科默说。他领导了共和党的这项调查。“可惜的是,拜登总统和他的家人没有选择坦白几十年的错误,反而不惜一切逃避责任。”
一些共和党人甚至猜测,这次赦免可能反过来帮助未来针对拜登的调查。特朗普的长期律师、大卫·M·弗里德曼曾在其第一任期内担任驻以色列大使,他在网上提出,亨特现在可能不得不就某些问题作证,因为他已经没有刑事风险了。
“这意味着,如果问到他与乌克兰和中国的商业往来,尤其是他父亲的参与,亨特不能再用第五修正案拒绝作证了,因为赦免让他不再面临刑事指控的风险,”弗里德曼写道。
事实上,其他总统在离任时也曾利用赦免权帮助亲近的人。比如,老布什总统曾赦免了与伊朗门事件相关的前国防部长卡斯帕·温伯格及其他同僚;比尔·克林顿总统则赦免了他的弟弟罗杰,后者因早年的毒品罪名被定罪。
当然,根据研究显示,特朗普先生绝大多数的赦免和减刑都给了他个人认识或者通过盟友联系上的人。在他任期的最后几周里,他赦免了查尔斯·库什纳——特朗普女婿贾里德·库什纳的父亲。这位库什纳因为逃税和其他罪名曾坐了两年牢。而就在上周末,特朗普宣布,他将提名已经被赦免的库什纳担任美国驻法国大使。
拜登总统在他的赦免声明中,试图通过唤起公众的同情来为自己的决定辩护。他把这件事描述得很个人化,尤其是当亨特可能面临多年牢狱之灾时。他写道:“我希望美国人民能理解,为什么作为一位父亲和总统,我会做出这样的决定。”
如果事情就到这里,那可能还好。但他对检方的指责却让人开始质疑是否存在“双标”的司法体系。他说道:“一直以来,有人试图击垮亨特——即便在遭受无休止攻击和选择性起诉的情况下,他仍然保持了五年半的清醒。在试图击垮亨特的同时,他们也在试图击垮我——而且没有理由相信他们会停手。够了,真的够了。”
然而,这件事显然不会到此为止。即便是一些拜登的支持者也认为,他的这个决定给了特朗普进一步扭曲司法体系的机会,因为特朗普完全可以用拜登的话和行为为自己辩解。来自伊利诺伊州的前国会议员乔·沃尔什是一位反特朗普的共和党领袖,曾公开支持拜登当选总统。他在接受MSNBC采访时形容拜登的赦免决定“令人沮丧”。
“这只会让人们对政治更加失望,”沃尔什说道,“而这种失望最终只会帮助特朗普。因为特朗普可以说:‘我不是例外,大家都这么做。如果我为我的孩子或女婿做了什么,你看,乔·拜登也一样。’我能理解拜登的想法,但这个决定太自私了,从政治角度看,这只会让特朗普更有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