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昌坊的雨幕里,李隆基抹了把脸上的雨水,马蹄铁敲击青石板的声响像鼓点般急促。他抬头望着远处宫墙上摇曳的灯笼,突然勒住缰绳:"刘幽求,你说钟绍京会不会临阵倒戈?" 这是景龙四年(710年)七月的长安城,暴雨冲刷着朱雀大街,却洗不净空气中弥漫的血腥气。三日前,当朝天子李显暴毙在神龙殿,太医署的铜盆里还泡着半碗没倒干净的赤箭汤——那是韦皇后亲手熬的毒药。 "王爷请看。"刘幽求从怀中掏出卷帛书,"这是钟内侍昨日送来的大明宫布防图,连北衙禁军换岗的时辰都标得清清楚楚。"帛书被雨水打湿,墨迹晕染开来,倒像是一张血网笼住了整座皇城。 李隆基的手指划过"凌烟阁"三个字时,突然想起五日前太平公主说的话。那位素来端庄的姑母,在密室中扯断了一串珊瑚珠:"你父亲当年就是太心软,才让武家女人骑在我们李家头上!如今韦氏母女连装都不肯装,竟敢明目张胆毒杀天子!" 雨势更急了。 三年前的上元夜,安乐公主拖着十丈长的蹙金裙裾冲进两仪殿。金丝绣成的百鸟裙扫过门槛,惊得守夜宦官打翻了烛台。 "父皇!我要当皇太女!"她扬起下巴,腰间佩戴的七宝蹀躞带叮当作响。烛光映着案几上那卷《氏族志》,墨迹未干的"韦"字被朱笔圈了三次。 唐中宗李显握笔的手一抖,墨汁在奏折上洇开:"裹儿莫闹,自开国以来哪有公主..." "武家姑姑能当皇帝,我为何当不得储君?"安乐公主抓起案头玉玺,赤金护甲刮过螭龙纹,"昨日韦侍郎说,只要您废了李重俊..." "放肆!"李显拍案而起,却突然剧烈咳嗽起来。他望着女儿骄纵的背影,突然想起二十年前被母皇武则天废黜时,也是在这座宫殿里,韦氏握着他的手说:"妾愿与殿下同生共死。" 如今韦氏的护甲嵌进他掌心:"裹儿不过是要个名分,陛下何至于此?"凤目流转间,宫娥们悄无声息地退了出去。 凌烟阁的铜壶滴漏指向子时,钟绍京握着钥匙的手却抖如筛糠。门外传来暗号声时,他猛地将妻子推入密室:"就说我突发急病!" "钟内侍这是要反悔?"李隆基的剑锋抵在门缝间,雨水顺着铠甲往下淌。他身后三百死士的火把映红了半边天,像条赤龙盘踞在丹凤门外。 突然宫墙内传来梆子响,二十名飞骑营士兵列队经过。刘幽求急得扯住缰绳:"再耽搁下去..."话未说完,只见李隆基夺过火把掷向夜空,火星溅在守门禁军的铁甲上:"清君侧,诛韦氏!" 喊杀声惊醒了栖在含元殿檐角的乌鸦。韦皇后赤足奔出寝殿时,正撞见举着火把冲进来的崔日用。这位昨日还在朝堂上称赞她"德配天地"的兵部侍郎,此刻剑尖滴着安乐公主的血。 "逆贼!"韦氏抓起金簪刺去,却被自己的裙裾绊倒。她最后看见的是李旦缓缓展开的继位诏书,明黄绢帛上"相王"二字刺得人眼疼。 太平公主踏入太极殿时,晨光正照在李隆基的明光铠上。她伸手拂去侄子肩头的落花,笑得像当年在感业寺初见薛绍:"三郎可知,昨夜有十七位宰相没来上朝?" 李隆基盯着丹墀上的血渍,那里还留着安乐公主的半片金指甲。他想起五岁时躲在屏风后,看见张柬之等人逼着武则天退位,老太皇用朱笔在退位诏书上画押时,一滴墨汁坠地成花。 "侄儿但求李唐江山永固。"他退后半步,余光瞥见姑母袖中露出的半截虎符。 三个月后,当李旦第三次推让皇位时,太平公主在朝会上轻笑:"陛下莫要学尧舜故事,倒让某些人觉得有机可乘。"她特意看了眼跪在阶下的李隆基,青年亲王背脊挺得笔直,像柄未出鞘的剑。 (未完待续)
永昌坊的雨幕里,李隆基抹了把脸上的雨水,马蹄铁敲击青石板的声响像鼓点般急促。他抬
张允文化历史
2025-03-11 19:48: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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