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朗普为何乐于与哈佛及其他精英学校对抗】
[省流:特朗普政府以反犹调查为由,要求哈佛终止多元化项目、审查学术活动,并冻结22亿美元联邦资金。哈佛校长加伯拒绝屈服,引发宪政危机。政府同时驱逐参与巴勒斯坦声援活动的国际学生,制造校园寒蝉效应。这场冲突本质是MAGA运动对精英教育体系的清算——常春藤盟校出身的斯特凡尼克等政客带头抨击"觉醒教授",试图重构美国高等教育意识形态。尽管政治算计明显(大学所在蓝州多反特朗普),但打压行动已危及科研竞争力与学术自由根基。美国清算大学生声援巴勒斯坦示威 ]
CNN—哈佛大学是特朗普主义的完美对手,令人惊讶的是,它居然这么长时间一直未被“让美国再次伟大”(MAGA)运动卷入。
然而,如今这所美国最古老的大学正与一个几乎不设权力边界的白宫针锋相对,白宫希望利用其权力去打破精英阶层的社会支柱。
哈佛大学校长艾伦·加伯(Alan Garber)决定不屈从于政府要求其改变政策的压力,宣称该校不会“放弃自身的独立性或宪法权利”。一所习惯于培养总统而非反抗总统的大学,由此引发了特朗普总统与建制机构之间迄今为止最重要的一场冲突。
那些没有常春藤盟校学历的人常常嘲讽美国最负盛名的高等学府的势利眼,这些学府的学位能让人们进入大多数美国人无法企及的精英圈子。
当特朗普将马萨诸塞州剑桥的知名学者描绘成在种族和性别问题上推行“觉醒”政策的极左活动分子时,他并非在凭空捏造。数百万美国人同意他的观点。民意调查显示,公众对高等教育机构的信任度不断下降,尤其是在共和党人中间。
但特朗普对美国顶尖高校的攻击,远不止是为了迎合他的政治基本盘。
——对顶尖大学的施压是更广泛行动的一部分
政府对顶尖大学的施压是更广泛努力的一部分,旨在挑战其视为自由派权力中心的机构,这些机构还包括法院、联邦官僚机构和媒体。在重塑了共和党及最高法院之后,特朗普希望将他的民粹主义意识形态扩展到高等教育领域,以此挑战与他的“让美国再次伟大”信条相冲突的信仰体系,并将美国大幅推向右翼。
特朗普不仅是在挑战顶尖学者和调查显示的倾向于左翼的教职员工。他的移民打击行动也在校园内营造了一种恐惧文化:一些学生被边境特工从街上带走,还有数百名学生的签证因被认为其观点有损美国外交政策利益而被取消。
这种压迫感威胁到健康的大学应有的开放辩论氛围。而特朗普威胁要切断对顶尖学校的资助,也危及美国在癌症和阿尔茨海默病等致命疾病方面处于世界领先地位的科学和医学研究。
——白宫的要求远不止反犹太主义投诉
学者们常常被指责生活在孤立的象牙塔中。
这一点在2023年12月得到了充分体现,当时纽约州共和党众议员伊莱丝·斯特凡尼克(Elise Stefanik)抨击顶尖大学校长,批评者认为,在哈马斯袭击以色列后,这些大学的校园抗议活动退化为反犹太主义。学者们复杂而微妙的回答或许能在校园研讨会中被接受,但最终却酿成了政治灾难。
斯特凡尼克的道德愤慨帮助导致了哈佛大学校长克劳迪娅·盖伊(Claudine Gay)的辞职。这位哈佛毕业生的出色表现也使她成为MAGA运动和众议院共和党领导层中崛起最快的明星之一。
周二,在政府因哈佛大学拒绝其要求而冻结22亿美元联邦资金后,斯特凡尼克再次带头抨击哈佛。“如果你看看这些学校的教职员工,尤其是终身教职员工,他们与美国价值观严重脱节。97%的教职员工自认为是民主党人、进步人士。他们支持这些激进的极左思想,实际上是在教授反美主义,”斯特凡尼克在福克斯新闻上说。
政府利用反犹太主义指控来推动其对大学的更广泛攻击以及大规模驱逐行动。
它要求哈佛大学委托外部机构审查该校多个项目、学院和系部,称这些部门存在严重的反犹太主义或其他偏见。
但政府令人震惊的要求清单并未到此为止。它要求终止所有关于多元化、公平和包容的项目,包括削减教职员工的权力;停止基于种族、宗教或性别的任何招聘;以及对学生活动、学生团体和俱乐部(包括支持巴勒斯坦主权的团体——这曾是美国政府的长期政策,尽管目前已被搁置)进行新的打击。白宫还要求对哈马斯袭击以色列后校园内发生的抗议活动和静坐示威进行调查。
这一愿望清单代表了总统政府对独立大学的不寻常权力行使尝试。在其他大学(包括哥伦比亚大学)同意屈服于类似压力之后,这场对峙几乎肯定会诉诸法庭。
但前财政部长、哈佛大学校长劳伦斯·萨默斯(Lawrence Summers)告诉CNN,大学不应屈从于一个“超法律”的政府。他补充道:“大学确实需要进行大量改革,而且改革来得太慢,但这并不是政府可以完全搁置法律、提出自私的政治要求并将其强加给大学的理由。”
特朗普可能认为,无论发生什么,他都找到了一个政治上的制胜法宝。
当大学因害怕失去数十亿美元的公共资金而屈服时,他的权力就会增强——他可以施加更大的压力。当它们为自己辩护时,他乐于与之战斗。而当民主党批评他时,他们站在了数百万美国人认为是精英建制派人物的一方,而这些人物是许多美国人不喜欢的。
对顶尖大学的蔑视深深植根于MAGA运动中——或许在像斯特凡尼克和副总统J.D.万斯这样的常春藤盟校毕业生中最为明显,他们似乎常常试图通过自己的精英教育来向他们的基本盘赎罪。
这种对建制机构的民粹主义反弹是MAGA运动和“美国优先”保守主义的根源,同时还有一种信念,即自由派教职员工负责传播一种反美信仰体系。
例如,在2021年的一次国家保守主义会议上,耶鲁法学院毕业生万斯倡导对“非常敌对的机构”发起运动,并补充说:“如果我们中的任何人想要为我们国家及其人民做我们想做的事情——我们必须诚实地、积极地攻击这个国家的大学。”
在去年的竞选活动中,特朗普抨击他声称充斥着“马克思主义疯子”的大学。而总统的运动长期以来一直对学术精英主义持怀疑态度,对受过高等教育的人也缺乏信任,这种态度在他的第一任期内因他对新冠疫情期间专家的攻击而加剧,并且现在体现在他不按常规组建的第二任期内阁中。
这种高度政治化的做法无疑表明,政府的动机远远超出了消除大学校园中的反犹太主义。
“这是一项透明的努力,旨在改变我们所教授的内容、我们在课堂上所说的以及我们教给学生的东西,以确保在大学校园中真正被说出的唯一内容是特朗普政府想听到并希望被说出的内容,”哈佛大学法学院教授安德鲁·曼努埃尔·克雷斯波(Andrew Manuel Crespo)周一在接受CNN记者凯特兰·柯林斯(Kaitlan Collins)采访时说。
——校园内的恐惧
特朗普政府强硬的移民执法行动也在校园内营造了一种压迫性的氛围,此前有多名参与反以校园抗议活动的学生(以及一些未参与的学生)被拘留。
上周,特朗普政府赢得了一项来自路易斯安那州移民法官的驱逐令,针对哥伦比亚大学毕业生、合法永久居民马哈茂德·哈利勒(Mahmoud Khalil)。他被指控破坏美国打击反犹太主义的政策,但政府并未提出任何犯罪活动的指控。哈利勒已婚,其配偶是美国公民,他是一名杰出的巴勒斯坦活动家,在去年校园内针对以色列加沙战争的抗议活动中发挥了核心作用。
在另一起案件中,塔夫茨大学学生鲁梅耶萨·奥兹图尔克(Rümeysa Öztürk)上个月在马萨诸塞州索默维尔附近被蒙面警察拘留。她周一告诉联邦法官,她被“不公正地逮捕,并在路易斯安那州的移民设施中遭受了‘不卫生、不安全和不人道’的待遇”。政府指控她从事“支持哈马斯”的活动,但《华盛顿邮报》报道称,国务院的一个办公室未能找到将她与反犹太主义或恐怖主义联系起来的证据。
本周,哥伦比亚大学的一名巴勒斯坦学生前往佛蒙特州的移民办公室参加入籍面试。但该学生莫森·马赫达维(Mohsen Mahdawi)——他在美国已经生活了十年——却被戴上手铐带走了。他的律师告诉CNN,他是“因其代表巴勒斯坦人的倡导活动以及作为巴勒斯坦人的身份而被直接报复”。
另一名哥伦比亚大学学生兰贾尼·斯里尼瓦桑(Ranjani Srinivasan)在收到其学生签证被取消的邮件后逃往加拿大,联邦特工还曾来到她家门口。她告诉CNN的西蒙·普罗库佩茨(Shimon Prokupecz),她只是在试图步行回家时被卷入了反以抗议活动附近的警察封锁线中。
律师和民权活动人士警告称,这些案件以及许多其他案件,都是一个蔑视法律和言论自由的政府的典型表现。
宾夕法尼亚大学凯里法学院跨国法律诊所的教授兼主任萨拉·保莱蒂(Sarah Paoletti)警告称,“正当程序以及其他基本的和宪法赋予的权利”正面临危险。
保莱蒂补充道:“这也产生了让人们沉默并制造巨大恐惧的效果。而这种做法是有意图的。政府内许多人长期以来一直主张‘让情况变得足够糟糕,让人们自行离境,为我们节省精力和金钱’。你可以从这些行动中看到这一点,其背后的潜台词是‘如果你不自行离境,这就是后果’。”
哥伦比亚大学奈特第一修正案研究所执行主任贾米尔·贾弗(Jameel Jaffer)表示,针对大学的行动还可能抑制美国高等教育自由奔放的本质。
“人们从世界各地来到美国大学学习,部分原因是因为这里有来自世界各地的其他人……你可以听到那些有着截然不同的经历、生活经历、观点、政治观点和宗教观点的人的声音。你知道,这就是美国大学的伟大之处,”贾弗在接受CNN记者奥黛丽·科尔尼什(Audie Cornish)的播客节目《任务》(The Assignment)采访时告诉科尔尼什。
“但如果非公民因害怕而不敢发声或参与公共讨论,这不仅对他们自己,对我们其他人也有代价。” 美式民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