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24年冬天,吴佩孚灰头土脸地逃到岳阳,身边只剩两千人,他曾是全国瞩目的直系领袖,如今成了战败逃兵,被旧部赶走,被同僚冷眼看。
他坐在岳州城外的鸡公山,胡子拉碴,没人愿意收留他,连口热饭都难,风声鹤唳,张作霖要追杀他,冯玉祥也扬言要把他擒回来请功,这时候的吴佩孚,和一个落难的江湖人没两样。
张作霖打赢了奉直大战,占据北京,吴佩孚算是彻底完了,冯玉祥那边在北京搞“国民军”,号称革命。
吴佩孚什么都没了,钱没有,兵也跑了,还带着满身仇家,连他的老朋友,湖北督军萧耀南,也不肯接他,说怕惹事。
吴佩孚被逼得没法,只能暂住在赵恒惕控制下的岳州。赵恒惕虽是旧识,但态度冷淡,只给他安了个落脚处,派了点士兵监着。
就在这时,有人劝他进租界避一避。租界有洋人庇护,张作霖和冯玉祥不敢轻易下手。
吴佩孚死活不肯,说:“我宁愿死,也不去当洋人的狗。”这句硬话传出去,南方不少士绅对他肃然起敬,虽然没兵没钱了,但这股骨气还在,他靠着这点名声,在鸡公山撑了两个月。
1925年春,转机来了,张作霖突然改口,说想跟吴佩孚联络一下,还派了人去给吴佩孚拜寿。
吴佩孚也顺水推舟,回了个兰谱,这是北洋旧规矩,互换家谱等于结盟。
张作霖表面风光,其实心里也有数:冯玉祥在中原咄咄逼人,他想找人牵制冯玉祥,而吴佩孚正合适。
这时的吴佩孚,其实已经开始悄悄运作了,他的旧部还在各地零星活动,湖北的陈嘉谟、卢金山,河南的靳云鹗、陕西的刘镇华,都跟他有旧情。
尤其是刘镇华,当年在陕西跟吴佩孚共事过,如今兵力也还算有些。他们听说吴佩孚有机会翻身,也都表态愿意投靠。
萧耀南这个时候突然病死了。吴佩孚立刻抓住机会,把陈嘉谟推上湖北总司令,控制了武汉的军政要地。
卢金山掌长江水师,也算把后勤补给通了,河南这边,他也跟靳云鹗见了面,摆出一副“老兄弟”的态度,还送了不少封号。
靳云鹗虽然人滑,但看吴佩孚背后有张作霖,也不敢怠慢。
真正让吴佩孚底气回来的,是刘镇华的镇嵩军,这支部队原来是守西安的,后来被冯玉祥打得退到洛阳。
刘镇华跟冯玉祥有仇,这次主动投奔吴佩孚,还带了两万多人马。吴佩孚当即给他封了“陕甘总司令”,等于放手让他在西北开疆拓土。
同时,东南的孙传芳,也找上门来,孙传芳控制着江浙闽赣一带,跟奉系也有嫌隙。他想搞个“十四省讨贼联军”,但缺个名义领袖。
吴佩孚正好牌面够,说话有人听。于是他被推上总司令的位子。虽然只是挂名,但这一下子他手里就有了鄂、豫、陕、甘实地,还有个“十四省联军”的招牌。
但兵马一动,钱粮先行,吴佩孚军费紧张,他干脆宣布:苏、皖、赣、浙、闽等地的盐税他要自己截留。
这在当时是大事,各地盐务局本来都归中央,突然被他抢走,各地反应不一,但吴佩孚抓住了一个空子:英国人有盐业利益,他们怕国民军搞“革命”,不想吴佩孚倒台。
于是英国驻汉口领事表示支持,还私下允诺帮他引进军火。这下子,吴佩孚底气更足了。
到了1926年初,局势变了。冯玉祥被苏联顾问扶着,准备北伐。张作霖一边在北京应付内部矛盾,一边让吴佩孚牵制冯军。
吴佩孚等得就是这个时机。他带着刘镇华、陈嘉谟等人,从河南发起进攻。几场战斗下来,冯军主力退往西北。
吴佩孚打下河南、重返洛阳,又联合镇嵩军收复了西安,等于又把豫陕两省握在手里。
这一年,吴佩孚兵力一度有二十万人。表面上看风光无限,四省归心,部下也开始有人喊他“复出再起”。
可其实他心里明白,这些兵不是他的嫡系,很多是投靠来的,谁给钱谁当大哥。而且这些旧军头子,各自为政,没有一套统一军令。刘镇华、靳云鹗、孙传芳,哪一个都不是省油的灯。
更要命的是,北伐开始了。蒋介石带着黄埔军校出身的年轻军官,从广东北上。这些部队武器新、纪律强、宣传到位,而且背后有国民党支持,士气高。
吴佩孚老派军阀那一套,已经跟不上节奏。他的兵多是旧兵混编的,打起仗来各自为战,没几场仗就被打得乱了阵脚。
到了年底,南方军已经打到武汉。吴佩孚兵败如山倒,退守襄阳,接着又败退宜昌。湖北守不住了,他只能往西逃。最终躲到四川,身边只剩几千残兵。从此退出政坛,再无复起之力。
这场翻身仗,说到底,靠的是吴佩孚的人脉、名声和一点老江湖的手段。他抓住冯玉祥和张作霖之间的矛盾,在夹缝中活了过来,还曾短暂重掌中原。
但靠的是拼凑,不是根基。他已经不是那个横扫北洋的“玉帅”,而是个靠旧关系苟延残喘的孤胆英雄。
参考资料 金冲及主编:《中国近代通史·第十卷》,中华书局,2007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