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45 年，抗日老兵刘运达娶了日本女战俘大宫静子。不曾想，30 年后，当日本金泽市的轿车停在白沙镇泥路上时，刘运达看着妻子突然换上的和服，才发现她箱底藏着的不仅是泛黄的护士袖章，还有三张烫金的工厂地契。 那些印着 "大宫株式会社" 的羊皮纸，比他藏在炕洞里的军功章还要沉重。 1944 年缅甸的雨季，刘运达的汤姆逊冲锋枪抵住大宫静子后腰时，她药箱里的红药水正顺着弹孔往下滴。 这个 18 岁的日本护士跪在沼泽里，白大褂下摆浸着血水和泥水，而她怀里抱着的伤员不是日军，是刘运达连队的兄弟。 "别杀她，" 连长抹了把脸上的泥浆，"她刚才给三排的兵吸了毒血。" 野战医院的竹棚里，大宫静子用蹩脚的汉语念着药品说明书，绷带在她指间翻飞成雪白的蝴蝶。 刘运达发现她总在深夜对着月亮折纸鹤，纸鹤肚子里塞着用钢笔写的日文忏悔。 当她把青霉素针剂让给重伤员时，自己被跳蚤咬烂的腿上还留着日军军营的鞭痕 —— 那些伤痕在后来的岁月里，被白沙镇的泥水捂成了深褐色的胎记。 1947 年白沙镇的春耕，大宫静子的和服腰带系在土布衫外，弯腰插秧时，后颈露出的樱花刺青被稻叶割破。 刘运达把刚买的搪瓷盆摔在田埂上："以后别露那个！" 她默默解下腰带，换成他母亲留下的蓝布巾，却在当晚用烧火棍在锄头把上刻下 "静子" 二字，旁边是刘运达教她写的 "元惠"。 儿子出生那天，她咬着牙没让接生婆用日本带来的止痛药，血浸透了炕席下藏着的护士手册。 当刘运达在手册空白页写下 "刘念中" 时，发现前几页画满了缅甸丛林的草药图谱，而最后一页贴着张泛黄的照片 —— 穿西装的日本男人抱着小女孩，背景是金泽市的樱花树。 1977 年北京的柏油路上，大宫义雄的皮鞋蹭着人民大会堂的台阶，翻译递来的照片上，大宫静子穿着护士服站在日军医院前。 当白沙镇的拖拉机载着他们驶向泥屋，车轮碾过的车辙里，还留着刘运达前天推板车卖西瓜的痕迹。 大宫静子掀开锅盖的瞬间，蒸汽里飘着回锅肉的香气，而她父亲带来的银座点心盒，在土灶台上显得格格不入。 东京羽田机场的自动门打开时，刘运达的解放鞋粘在大理石地面上。 大宫家别墅的水晶吊灯晃得他睁不开眼，直到看见客厅墙上挂着的武士刀 —— 刀鞘上的樱花纹，和大宫静子后颈的刺青分毫不差。 深夜他摸黑找水喝，在书房看见大宫义雄的账本：1942 年向日军提供的医疗物资清单，最后一页用红笔圈着 "静子" 的名字。 1989 年大宫义雄的葬礼上，刘运达穿着租来的西装，领带勒得他喘不过气。 当牧师用日语念悼词，他偷偷按了按胸口 —— 那里藏着大宫静子用和服腰带改的护身符，上面用中文绣着 "白沙镇"。 骨灰盒下葬时，大宫静子突然用四川话喊了声 "老汉"，惊飞了墓园里的鸽子，也让旁边的日本亲戚面面相觑。 现在白沙镇的晒谷场上，大宫静子戴着斗笠翻晒稻谷，和服腰带变成了捆谷草的绳子。 刘运达坐在门槛上磨锄头，锄头把上的 "静子" 和 "元惠" 已被岁月磨平，露出底下的木色。 就像他们藏在箱底的中日两国护照，签证页上的出入境章早已泛黄，而夹在中间的结婚照里，穿军装的中国士兵和穿土布衫的日本女人，笑得比白沙镇的向日葵还要灿烂。 某年台风过境，大宫静子在稻田里抢救稻穗时突然晕倒。刘运达背着她跑向卫生所，汗水滴在她后颈。 那里的樱花刺青在雨水冲刷下若隐若现，而他背上的军功章疤痕，恰好与她的刺青形成对称的图案。 当救护车呼啸而来，轮胎碾过的泥水里，倒映着两个重叠的影子：一个是缅甸战场上举着绷带的护士，一个是白沙镇里扛着锄头的农民，他们的脚印，最终在两国的土地上，踩出了相同的稻花香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