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德九年十一月，刚靠玄武门之变上位的太子李世民，一纸公文直接撸掉50多个王爷的爵位。 长安城的朱雀大街上，寒风卷着枯叶打在朱漆牌坊上，发出呜呜的声响。那些被夺了爵位的宗室子弟，穿着素色袍子跪在太极宫门前，有人哭喊着“臣冤枉”，有人把祖传的玉牌摔在地上，碎片溅起的尘土粘在他们花白的胡须上。李世民站在宣政殿的丹陛上，透过窗棂看着这一幕，手里把玩着一枚青铜虎符，符上的纹路被摩挲得发亮——他太清楚，这些看似可怜的王爷，每个人的府邸里都藏着比虎符更危险的东西。 李渊当年打天下，全靠宗室子弟帮忙。堂兄李神通带着兵马从河东赶来时，李渊正被隋军困在霍邑，差点就要退回太原。那会儿只要沾点皇室血脉，哪怕是八竿子打不着的远亲，都能封个郡王。有个叫李孝基的，连弓都拉不开，就因为是李渊的堂弟，照样领了个陕州总管的差事。这些王爷们占着良田，住着豪宅，有的甚至在地方上私设刑堂，百姓告到县衙，县官连案卷都不敢看。李世民当秦王时，曾在洛阳见过个叫李道宗的王爷，把隋朝留下的粮仓改成了跑马场，里面养的西域宝马，比当地饥民还多。 玄武门的血还没干透时，这些王爷就开始蠢蠢欲动。庐江王李瑗是李建成的死党，李世民刚杀了李建成，他就在幽州举兵反叛，还拉拢燕郡王罗艺一起干。虽然很快就被平定，可抄家时搜出的书信里，竟有十几个王爷跟他暗通款曲。有封李灵夔写的信，字里行间都是“秦王弑兄逼父，我辈当共讨之”，墨迹黑得像淬了毒。李世民把这些信堆在案上，长孙无忌进来时，看见他正用烛火点燃信纸，火苗舔着那些“忠义”的字眼，烧出的灰烬落在他手背上，烫出几个红点也没察觉。 刚当上太子那会儿，东宫的侍卫比皇宫还多。有天夜里，李世民在偏殿批阅奏折，忽然听见房梁有响动，抬头一看，一片瓦掉下来，差点砸在砚台上。侍卫冲进来，在房顶上抓住个蒙面人，搜出的腰牌上刻着“淮安王府”。李神通第二天就进宫请罪，跪在地上说自己管教下人不严。李世民给他倒了杯酒，笑着说：“王叔府上的侍卫，轻功倒是比禁军还好。”李神通的脸瞬间白了，酒杯里的酒晃得像要洒出来。 那些被夺爵的王爷里，有个叫李博乂的，是李渊的侄子，当年在长安城里出了名的荒唐。他府里养着上百个歌姬，每天夜里笙歌不断，连玄武门厮杀的喊声都没能盖过他府里的琵琶声。李世民的公文送到府里时，李博乂正搂着歌姬喝酒，看完公文把酒杯一摔，骂道：“他李世民算什么东西？当年要不是我爹帮他爹打天下，他能有今天？”可当禁军上门收府印时，这王爷却抱着柱子哭，说自己再也没钱给歌姬买珍珠了。 有老臣劝李世民：“宗室是朝廷的根，这么做怕是寒了人心。”李世民没说话，只是让人把这些年宗室侵占的民田账目搬了过来。厚厚的账本堆在朝堂上，每一页都记着哪个王爷强占了多少亩地，哪个郡主逼死了多少佃户。他指着其中一页对大臣们说：“你们看，这户人家的女儿，被滕王李元婴抢去当侍妾，她娘哭瞎了眼，到现在还在长安城门口讨饭。”说着说着，他忽然提高了声音，“我要的不是一群吸百姓血的王爷，是能替朝廷守江山的骨肉！” 被留下的几个王爷，个个都有过人之处。李道宗虽然早年荒唐，可打突厥时能亲率骑兵冲阵，身上中了三箭还在喊杀；李孝恭平定江南，秋毫无犯，百姓给他立的生祠，香火比寺庙还旺。李世民在凌烟阁设宴请他们喝酒，指着墙上的地图说：“北边的突厥，南边的吐蕃，都等着看咱们内讧。你们要是有本事，就去战场上挣回爵位，比在家里抱怨强。”李道宗端起酒杯一饮而尽，说：“臣这就去练兵，定要让突厥人知道，咱李家人不光会享福。” 那些被夺爵的宗室，后来大多被打发回了祖籍。有个叫李叔良的，在乡下种起了庄稼，有回李世民派御史去考察，看见他穿着粗布衣裳在地里割麦，跟普通老农没两样。御史回来禀报，李世民笑了，让人送去些农具，还捎了句话：“好好种地，比当王爷踏实。” 冬去春来，朱雀大街上的枯叶被新绿取代。那些曾经哭喊的王爷渐渐没了声息，而大唐的粮仓却一天天满起来。有回李世民路过长安西市，听见商贩们议论，说今年的租子比去年少了三成。他抬头看见阳光穿过牌坊，照在“贞观”的匾额上，忽然想起刚撸掉那些王爷爵位的那天，长孙无忌曾问他：“不怕后人说你刻薄宗室吗？” 当时他望着远处的终南山，说：“后人会记得，我李世民让他们有饭吃，有衣穿。这比什么都强。” 参考书籍：《旧唐书·宗室传》《新唐书·太宗本纪》《资治通鉴·唐纪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