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以前提过,奶奶是大家闺秀,庶出,在家里受了不少搓磨。 对于嫡庶,咱封建社会几千

菜鸟先飞撞大树 2025-07-20 10:58:44

我以前提过,奶奶是大家闺秀,庶出,在家里受了不少搓磨。 对于嫡庶,咱封建社会几千年的等级观念,身份之差别太大了。 奶奶的大娘出身不凡,对夫家的托举尽了全力,她长得好看,用奶奶的话说,满月脸,浓眉大眼,雍容华贵,一举手一投足,一展眉一微笑,那气质是有教养人家培养出来的,妥妥的正宫范儿。 但大娘肚皮不争气,生下女儿之后,再不见动静了,看遍了各路神医,中药汤子当饭吃,喝得心都是苦的。 女儿湘湘都水灵灵长到十岁了,她的肚子再没鼓起包包。 奶奶的爹是读书人,书不离手,曲不离口,单看那书房,一排排一层层的线装书,就知道这位爷肚子里装了多少之乎者也。 他是家中嫡长子,成家立业继承香火义不容辞。 他对原配,付出了真情,既敬又爱,红酥手,黄縢酒,满城春色宫墙柳,柳也依依,人也依依。 可惜,可惜顶不住家里的压力,不孝有三,无后为大呀! 他老娘,皱巴巴的脸瞅着端庄的儿媳妇,纹纹络络藏不住的愤怒和轻鄙,有好几次,这位老太太都想骂一句,吓不了金蛋的鸡! 话到嘴边,又咽回去了。一家之主,素养不允许,老太太心里憋了一团草包气。 她命令儿子纳妾,心急火在燎,口中话含笑:普呀,你不小了,纳一房吧,咱的香火不能断了。 见儿子不吭声。老太太拿起丝帕按了按眼角,昏花的眼有泪光在闪,老太太说,孩子,你没有香火,为娘去地府难见先祖呀! 奶奶的爹是大孝子,一撩袍子给娘跪下了,好,我纳妾! 于是,一个娇滴滴的小娘子被媒婆从小侧门领进来了。 这个小娘子就是我奶奶的亲娘,她出身不高,爹娘早亡,被叔叔卖进了戏班子。十岁时寄人篱下,过的清苦,惯会察言观色。 奶奶的娘艺名叫小金雀儿。小金雀儿在戏班子混大,唱得好,长得更好。 她在台上一亮相,还没开口,底下就是如雷般的掌声,还有青年男子的喝彩声。 小金雀儿噔噔噔小碎步来一圈,水袖云一般飞出,她转首睁眼,蛾眉紧锁,满腹幽怨,吐字如玉。 一句“雪里红梅甘冷淡,羞随柳絮嫁东风”的念白,真真是令人泪下如雨,寸心似剪。 这时,台下轰一一都是掌声。老镇是方圆几里的好地方,每逢小金雀儿出场,往往不到开戏时,满场子已是黑压压一片了。 这还不算,墙头上树杈上,就连对过儿那青瓦房上都有人,或坐或站,瞪眼伸脖,盼星星盼月亮似的看小金雀儿一场表演。 小金雀儿是名角,经常跟着戏班子串场,捧场的也不乏达官贵人,富户商贾。 有个老太爷为捧小金雀儿,得了相思病。 老太爷心心念念想纳小金雀儿做第六房姨太太,拍出了一盒子黄白之物。 小金雀儿抵死不从,她的眼里一汪春水化作泪流,跪在师傅面前,以死相胁,让我嫁他,我宁愿血溅当地! 那一天冷风呼啸,暮色重的拎不动,小金雀含泪望着师傅,心抖得一如这风,呼呼啦啦的。 师傅心软了,轻轻扶起这个伶俐的徒弟。 其实小金雀儿心里住着一个人,那个儒雅的男子,腿长肩宽,相貌堂堂,站那儿就是棵钻天杨。 他会吟诗会八股文,会对着月抒怀,啊,啊啊…… 博古通今,学富五车,这才是她心心念念的男人。 小金雀儿觉得今生今世,遇见他,便预支了半生的心跳。 往后的晨昏无非是茶也烧,雪也消,钟在敲,风在绕。 眼前耳后,无一是他,无一不是他。 可那个人,一脸的风淡云轻,一身的笑傲江湖,看着她像透过她看旧事皆寥寥,明朝胜今朝。 他的心,像伏天的云,缥缈不定难以捉摸。 小金雀儿觉得他离自己迎在咫尺,却远离千里。 有一次,唱完梅妃游园后,小金雀儿未卸妆,拦住了那个芝兰玉树般的男子,她的俏脸染上红霞,嗫嚅了半天,才开口,先生,我倾慕你许久了,可否收我? 那男子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又一眼,从袖筒里取出一管箫,举在嘴边,轻轻地吹, 声音如同山涧溪水般恣情肆意、跌宕有致。 小金雀儿醉了,这是音律大家,高亢辽远,犹如红云层登、松翻涛卷,低回时又好似玉帘卷翠、清夜烛摇,拿捏得不偏不离,她的心随着男子的心高高低低起起伏伏,沉伦沉伦。 男子收了箫,郑重地对小金雀儿说,我的心早就飞了,飞到一个叫暮雪的女子那儿回不来了,金雀儿保重。你这么聪明,一定会寻到真爱的。 哀莫大于心死,小金雀的心死在了唐宋的篇章,死在男子的音律里, 有好长时间她的脸上桃花枯了,眼里的春水干了。 上台时仍能兰花指,小团袖,蹬蹬蹬一串桃李步,却失了灵秀。 后来,有媒婆上门来给她提亲,听说是个读书人,小金雀儿点头答应了,不能嫁心中所念,嫁谁还不是一日三餐。 小金雀儿轻抬腿,慢迈步,进了大户人家的院子。 那天晚上,红烛轻摇,芝兰生鲜,门外走进一人,她呆了,那眉那眼,太像那个人了,只是脸上多了稳重和沧桑。 小金雀儿的心有一股活水流过,她呆呆看着男人,心慌得化成了碎片。 外面,合欢花把桑干河畔的高门大院熏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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