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把那个女匪首押进来的时候，谁都觉得这事儿就这么定了。 衣服破得像搓过，额头上一道狰狞的老伤疤，眼神死寂。 可我们团政委，一个老红军，眼睛死死盯着她袖口上一个打得歪歪扭扭的补丁，手，竟然在发抖。 他让人撕开那个补丁。 里面，缝着半块红布条，洗得都快成粉色了，边角起了毛。 可政委认得，那是14年前，西路军的识别标志。 她叫吴珍子。 14年前，她是红四方面军的一个排长。古浪血战，她所在的连队打光了，她被一刀砍在头上，滚下山坡。 醒来的时候，部队没了，阵地上只剩下战友们冰冷的尸体和漫天的大雪。 她一个人，在戈壁滩上找了很久很久。 找不到组织了。所有人都告诉她，红军完了，打没了。 她不信。但她得活下去。 遇到抢老百姓粮食的溃兵，她杀了他们。 后来，一帮走投无路的难民跟着她，说“跟着红军排长有活路”。 再后来，为了保护这群人，她跟山里的真土匪玩命，抢他们的枪，抢他们的粮。 就这么着，一个红军排长，成了别人口中的“女匪首”。 14年，她没动过一个百姓一根指头。 她说，她把那块红布条缝在袖子里，就是怕有一天，忘了自己是谁。 审她的时候，她什么都认，一声不吭。 最后，她抬起头，布满血丝的眼睛看着政委，用被砂纸磨过的嗓子，小心翼翼地问了一句： “首长，我就想问问……革命……成功了吗？” 整个屋子，死一样的寂静。 当她知道新中国已经成立，人民当家做主了，这个在死人堆里都没掉过一滴泪的女人，突然就号啕大哭，哭得撕心裂肺。 你说到底什么是信仰？ 信仰不是你在队伍里，跟着大家一起喊口号。 信仰是，当全世界都告诉你，你的队伍已经没了，你的理想已经死了，你一个人，还像一支军队那样，在战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