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1984年的老山。一个22岁的排长叫李海欣，带队巡逻。路上撞见仨“自己人”，穿着我们的军装，背着最新的81杠。 雾气还没散干净，老山的林子密得吓人。露水从叶子上往下滴，啪嗒，啪嗒，砸在腐叶堆里。李海欣抬手示意队伍停下，他听见前头有踩断枯枝的动静。三个兵影从雾里晃出来，军装洗得发白，肩上是81杠，那枪当时只有尖子班才刚配上。领头的那个咧嘴一笑，露出一口黄牙：“同志，师部侦察连的，迷路了。” 李海欣没应声。他盯着对方裤腿上沾的泥，那泥巴颜色深，带着红土，跟他们这片的黄泥不一样。再瞧那三人站的位置，三角分散，手看似随意地搭在枪护木上，食指却都没离开扳机护圈。他后颈的汗毛悄悄立了起来。 老山那会儿就是这样。表面看是山连山水连水，底下藏着的刀子可多了去了。对面那帮人学精了，不光会摸黑偷袭，还常扮成咱们的人搞渗透。枪能偷，军装能扒，有些连黑话切口都学得八九不离十。可有些东西他们学不来——咱们兵眼睛里那股劲儿，那是同吃一锅饭同睡一个帐篷处出来的默契。 李海欣这年二十二，年纪不大，可已经是第三次上阵地了。头一回猫耳洞塌了半截，他被埋得就剩个脑袋在外面，是班里兄弟用手刨了俩钟头给挖出来的。自那以后，他看自己排里这三十几号人，跟看亲兄弟没两样。谁睡觉打呼噜，谁家信里对象要分手，谁偷偷藏了包烟准备过生日……这些琐碎小事织成一张网，把全排的心都拴在了一块儿。 这会儿他眼角余光扫了扫自己人。大个子刘猛已经把枪带往手腕上缠了两圈；王小四川的手指在弹匣包上轻轻敲着密码——那是他们自己发明的暗号，问“打不打”。李海欣微微摇头，脸上却堆出个热络的笑：“师部的啊？辛苦了！我们正要回三号哨，顺路，一道走吧。” 那黄牙明显松了口气。三人跟着队伍走，可总落后那么半步，枪口始终朝着咱们战士的背心方向。 山路越来越窄，右边是峭壁，左边是深沟。李海欣突然扯开嗓子吼了句：“二牛！你娘寄的辣酱还剩下半瓶没？” 全排都愣了半秒。二牛上个月就负伤下山了，这事谁都知道。但紧跟着，最机灵的副排长就接上了：“早没了！那小子抠门得很，说留着娶媳妇用呢！” 就这一问一答，那三个“自己人”露馅了。他们眼神里闪过一瞬间的茫然，握枪的手紧了紧。真要是师部侦察连的，常在咱们防区走动，能不知道二牛是营里有名的铁公鸡？能没听过他拿辣酱当宝贝的笑话？ 李海欣心里那点怀疑落了实。他吹了声口哨，调子是《团结就是力量》的前两句。这是动手的暗号。 几乎同时，咱们战士哗啦散开找掩护。那三人刚要举枪，七八个枪口已经顶到了脑门上。黄牙脸色煞白，还想狡辩：“同、同志，这是误会……” “误会？”李海欣一把扯开他衣领，里头露出半截不一样的肩章，“学得挺像，可你们不该挑下雨天来。这季节我们这儿只刮东南风，你们裤脚上的红泥……是西边山头特有的。” 后来从这些人嘴里掏出了重要情报，避免了一次大规模偷袭。李海欣因此立了功，可他把军功章掰成了三十多块小碎片，每个战士分了一片。他说：“这功劳是咱们全排的。缺了谁，今天躺在那山沟里的就是我们。” 现在有些人总爱说“当年如何如何”，好像过去的英雄都是铁打的没有弱点。其实哪有什么天生的英雄？不过是一群二十出头的毛头小子，在生死关头靠平日里积攒的那点情分，靠比敌人多留的那一个心眼，硬生生从鬼门关闯了出来。他们也会怕，也会想家，晚上站岗听见动静一样心里发毛。可正因为都是普通人，在关键时刻做出的那些选择才更显得珍贵。 各位读者你们怎么看？欢迎在评论区讨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