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宝十四年冬日的长安城飘着细雪,大明宫里的地龙烧得正旺。六十九岁的唐玄宗李隆基斜倚在龙榻上,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杨贵妃新绣的香囊。突然,急促的脚步声踏碎了殿内的暖意,高力士惨白着脸扑倒在阶前:"陛下!范阳急报!安禄山...反了!" 玉雕的香囊"啪嗒"摔在波斯地毯上,几粒龙脑香滚落出来。玄宗盯着那个曾让安禄山亲手系在自己腰间的香囊,眼前突然浮现出二十年前初见时的场景。 那日骊山华清池雾气氤氲,刚打完胜仗的安禄山跪在汤池边,三百斤的身躯像座肉山。这个粟特与突厥混血的胡将操着生硬的汉语:"臣生得晚,要是早生三十年,定要认陛下当亲爹!"温泉蒸得他满面油光,镶满宝石的腰带几乎要绷断。 "胡儿倒是嘴甜。"玄宗被这粗鄙的奉承逗笑了,随手将案上的金叵罗赏给他。谁也没想到,这个看似憨直的胡人将领,会在二十年后带着十五万铁骑踏碎大唐的盛世幻梦。 安禄山深谙如何在权力场中生存。天宝六年春,他在兴庆宫献胡旋舞,三百斤的身躯竟能旋得比杨贵妃养的西域猫儿还灵巧。玄宗看得抚掌大笑时,他突然扑通跪倒:"臣听闻圣人有'洗儿钱'的恩典,求陛下让臣当回婴儿!"满朝文武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个四十岁的节度使,当真裹着锦绣襁褓被宫人抬着在宫中转了三圈。 杨贵妃笑得钗环乱颤,当真让宫女用香汤给他"洗三"。当缀满珍珠的洗儿钱洒落满床时,安禄山藏在襁褓下的手紧紧攥住了几枚铜钱——这荒唐戏码背后,是他精心算计的晋身之阶。从此大明宫里多了位"禄儿",而河北三镇的精兵,正在这个"孝子"手中悄然壮大。 "父皇尝尝这荔枝,刚从岭南八百里加急送来的。"安禄山胖手捏着冰裂纹瓷盘,鲜红的指甲衬得荔枝更显莹白。玄宗就着他的手吞下果肉,没看见对方眼中闪过的寒光。此刻范阳军营里,八万曳落河重骑兵正在磨刀,幽州城头的唐字旗被悄悄换成了"清君侧"的大纛。 认杨贵妃为母是安禄山最得意的棋招。他每月进宫请安必行"胡礼",先拜贵妃再拜天子。当玄宗诧异询问,他满脸憨态:"我们胡人只知有母,不知有父。"这话哄得杨贵妃心花怒放,却让太子李亨攥碎了掌心的玉貔貅——在安禄山送来的三百车辽东人参背后,幽州与长安的驿道上,密探们正在星夜传递着各地驻军的布防图。 天宝十年的上元夜,安禄山在花萼楼献舞时突然跌倒。众臣憋笑间,只见他顺势滚到玄宗脚边:"儿臣见父皇如见日月,光耀得睁不开眼才摔的!"这般露骨的谄媚,连高力士都忍不住别过脸去。可当夜禁苑深处,安禄山的心腹严庄正在联络吐蕃使者,羊皮地图上,长安到洛阳的关隘被朱砂圈得密密麻麻。 杨国忠的警告被笙歌淹没。这个靠裙带上位的新贵,在安禄山送来第十车东珠时终于撕破脸:"陛下!那胡儿在范阳筑雄武城,广蓄战马,其心可诛啊!"玄宗却把玩着安禄山新献的夜光杯:"国忠啊,禄儿昨日还说要给朕造个白玉汤池呢。" 危机在贵妃的霓裳羽衣曲中发酵。当安禄山第七次拒绝入朝时,他正在营州检阅陌刀队。寒光过处,稻草人的头颅齐刷刷飞起,就像后来那些被屠戮的州县守将。幽州节度使府的地窖里,为玄宗特制的檀木棺材已经刷到第三遍漆。 渔阳鼙鼓真正敲响时,长安城还在为贵妃的生日筹备百戏。当八百里加急的烽火照亮骊山夜空,玄宗颤抖着打开安禄山的讨逆檄文:"诛国忠,清君侧"六个血字刺得他眼前发黑。华清池的水突然变得刺骨,那个总说着"父皇万岁"的胡儿,此刻正带着狼牙箭直奔潼关。 仓皇西逃的马嵬坡上,白发散乱的玄宗终于看清了这场"父子"恩怨的真相。当禁军逼他赐死贵妃时,他忽然想起安禄山最后一次辞行:那个三百斤的躯体跪拜时,蟒袍下分明露出玄甲的一角。六军不发的大雨夜,曾经共舞霓裳的父子,终究在权力面前撕碎了所有温情假面。
天宝十四年冬日的长安城飘着细雪,大明宫里的地龙烧得正旺。六十九岁的唐玄宗李隆基斜
张允文化历史
2025-03-13 18:47:54
0
阅读:2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