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式军队的军纪水平能有多低？孙传芳入浙江的时候，因为是客军入浙，所以特别强调了军纪，严令与民秋毫无犯，以获取浙江人民的好感。三令五申强调军纪，确实“卓有成效”：表现在他手下的军队基本只奸淫掳掠，但不轻易滥杀了…… 孙传芳的“五省联军”作为外来户，初来乍到，想在富庶的江浙站稳脚跟，肯定得做做样子，拉拢人心。所以他严令部队不得扰民，这在当时军阀混战的背景下，算是一股“清流”了。可这股“清流”的底线在哪呢？就在于，弟兄们抢点东西、糟蹋几个姑娘，长官们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要别闹出人命，别搞得地方上鸡飞狗跳、民怨沸腾就行。 这算哪门子军纪？但在同行的衬托下，孙传芳已经算是“业界良心”了。当时各大军阀的部队是个什么德行？坐车不给钱、买东西耍赖，那都是最不入流的小儿科。砸戏院、闹娼妓、明抢暗偷、强奸妇女、打骂百姓，几乎是家常便饭。 就连桂系大佬李宗仁，在他自己的回忆录里都写过一件尴尬事。有次打了胜仗进城，亲眼看见几个自己的兵在强奸妇女。他堂堂一个军长，上去想管，结果那几个大头兵眼一横，居然拔出枪来威胁他这个顶头上司，李宗仁也只能悻悻地退下。连军长都管不住手下的兵，可见这纪律已经烂到了什么程度。 其实这里面还有一套潜规则。一支军队开进一个地方，带兵的长官会先跟本地的商会、士绅“沟通”。如果这些地方头面人物“意思”到位了，送的钱粮厚礼让长官满意了，那长官自然会约束一下手下，让大家吃相好看点。可要是觉得“意思”不够，那对不起了，长官一扭头，直接就纵兵劫掠。说白了，这哪是军队，这分明就是一个移动的、效率极高的武装暴力集团，打劫才是他们的主业。 你以为这是杂牌军才有的烂事？那就大错特错了。即便是那位蒋委员长的嫡系中央军，也一样烂得触目惊心。 有份档案资料，是蒋委员长本人发的一封电报，看了内容简直让人火冒三丈。当时他的嫡系部队路过他老家浙江奉化、杭州一带，干的那些事，让他这个最高统帅都气到破口大骂。电报里说，杭州、嘉兴一带，据报凡十五岁以上之妇女皆不能免，医院里住满了被强奸致伤的女性。他痛心疾首地质问部下：“试问我们军人家中之妻女可以任人污辱而能请人体谅否？” 电报里还提到，高级军官们自己带头嫖赌，一输就是成千上万，甚至奢侈到用宝贵的谷米去喂马。蒋委员长最后哀叹：“革命军之功绩声誉不料皆由我自身目见其毁灭殆尽！” 这可是发生在他自己的老家，带兵的不少军官还是他的同乡。在眼皮子底下都敢这么无法无天，这要是开到外省，那军纪得差到什么地地步，简直不敢想象。 对外祸害百姓，对内呢？同样是乌烟瘴气。 王牌部队就正规了？国民党五大主力，王牌中的王牌，陈诚的心头肉第18军，照样有奇葩事。该军“老虎团”有个营长叫廖明哲，他在回忆录里写过，他们连上有个叫徐宋光的连长，就因为发了点脾气，一生气，就把手下几个排长全给关进了猪圈，还不给饭吃。 要知道，这些排长，可都是正儿八经黄埔军校毕业的“天子门生”。科班出身的军官，在长官眼里，跟猪没两样，说关就关。 之所以18军战斗力还行，主要是因为它是陈诚的嫡系，武器、后勤都优先保障。像“吃空饷”、“喝兵血”这种事相对少一些。但在其他绝大多数部队里，克扣军饷那是公开的秘密。士兵们拿不到足额的军饷，缺衣少食，哪来的战斗力？长官们维持部队，靠的不是国家法纪，而是自己身边养的少数“牙兵”、“亲兵”，靠的是封建的人身依附关系。对普通士兵的管理，那就只剩下最简单粗暴的体罚和高压了。 在这种环境下，最惨的，永远是那些被抓来的壮丁。 有个原国民党60军的老兵回忆过一段经历，听了能让人心寒半天。他说，当年补充新兵，基本全靠沿路抓壮丁。人抓来，在路上要是生病了，就直接扔在路边自生自灭。后来他们从陆路被运到海上，坐船去东北。在船上病了、晕船起不来了怎么办？那就更省事，直接抬起来扔进海里喂鱼。 好不容易熬到了东北，部队长官先把身体健壮的挑走，剩下那些面黄肌瘦、病病殃殃的怎么办？带队的军官一琢磨，把这些人再拉回关内，一路上的路费、伙食费又是一笔不小的开销，太麻烦了。于是他想出了一个“一劳永逸”的办法：把剩下这几百号人，直接拉到一个山沟里，用机枪通通枪毙了。 当然，凡事总有例外。民国军阀里，要说军纪最好的，公认是傅作义的绥远军。这支部队没什么旧军队的习气，能和老百姓打成一片，算是当时的一股清流。 所以，旧军队的“军纪”，很多时候根本不是我们今天理解的那个概念。它不是一套约束军队、保护人民的法规，而是一套服务于将领个人、对内高压统治的“家法”。这样的军队，本质上就是一个巨大的武装暴力集团，对上只忠于发钱的军阀，对外劫掠百姓，对内压榨士兵。它吞噬社会财富，也吞噬自己的血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