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十六岁那年,爷爷在睡梦里走了。
我爸腰伤复发躺床上,我妈刚做完手术还在家养着,丧事全压在我跟奶奶肩上。那天雨下得跟瓢泼似的,我俩踩着水坑跑遍大院,挨家挨户通知爷爷的老同事。几个姑姑倒是来了,还领来俩跳大神的——一个穿红袄的胖婆子,一个瘦得像竹竿的老头,俩人一进门就掐着手指头念叨:"老爷子八字硬,除了亲孙子,谁碰谁倒霉。"
我蹲在爷爷床边给他擦身子换寿衣,手抖得厉害,倒不是怕,是憋着火。爷爷当了一辈子干部,年轻时修水库扛炸药包,退休了还天天读报听新闻,最烦的就是这些神神叨叨的玩意儿。可这会儿,他冰凉的胳膊攥在我手里,我硬是咬着牙没哭出声。
胖婆子突然塞给我枚铜钱,非让我塞爷爷嘴里。我试了三次,爷爷下巴硬得像石头。那婆娘居然上手掰他牙关,我当场炸了:"滚出去!"抢过铜钱往窗外一甩,直接弹到对面楼顶。转身翻出爷爷的"三八红旗手"奖状,叠吧叠吧塞进他中山装内袋——这可比什么破铜钱强百倍。
背爷爷下楼那会儿,我才知道什么叫"死沉"。他身子直往下坠,每走一步都像扛着座山。姑姑们躲在人群后抹眼泪,我爸攥着长明灯低头不吭声,就那俩神棍跟在旁边吆喝:"快走快走,别误了时辰!"我咬着后槽牙,听见自己喉咙里滚出来的声音:"爷,咱回家。"
火葬场回来更离谱。胖婆子非让我妈拖着病体去哭陵,说爷爷"煞气重",得全家哭够时辰才能入土。我眼瞅着老妈脸色煞白,在雨里爬了二十分钟台阶,裙子沾满泥水,当场掀了供桌:"你们是人还是鬼?我妈刚开完刀!"抄起水果刀追着那对活宝满院跑,最后被七大姑八大姨拽回来,挨了老爸两耳光。
那晚刘爷爷来了。
他跟爷爷是过命的交情,当年修水库时,俩人睡一个工棚。老爷子二话不说,铺开宣纸就写悼词:"老伙计,咱不整那些虚头巴脑的。"火光里,他中气十足的声音震得雨帘都颤:"你为水利事业流过汗,为职工家属操过心,今儿个走得敞亮!"
我跪在火盆前烧纸人,忽然听见身后抽泣声。回头一看,姑姑们抱着爷爷的军用水壶哭成泪人,我爸蹲在墙角抹眼睛。原来他们不是不在意,只是被那些破规矩捆住了手脚。
后来刘爷爷走的时候,我披麻戴孝给他扶灵。送葬队伍经过爷爷的墓碑,我忽然懂了——真正的体面,从来不在铜钱纸马里,而在活人心里惦记的那份情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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