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41 年冀中，朱占魁咬下玉米饼子的脆响混着吕正操的急吼："三千鬼子压过来了！" 指挥部的马灯晃在地图上，他嘴角沾着饼渣咧嘴笑："让各营先填肚子，等会儿揍这帮龟孙。" 话音未落，侦察兵撞开门框，裤腿上的泥浆甩在 "冀中夏伯阳" 的勋章上 —— 那是他 1938 年收编两万武装时，老乡拿红绸子给系上的。 吕正操拍在桌上的电报还在抖，日军 "新号作战" 的密报上标着猩红箭头："梳篦式扫荡，连坟茔都要翻查。" 朱占魁却把烟袋锅往鞋底磕，火星溅在作战图的白沟河位置："1939 年新镇战斗，我带一个连就端了鬼子炮楼，现在咱有九个连！" 他没看见参谋递来的侦察报告，纸角还沾着昨夜抓来的汉奸指甲血。 黄昏的炊烟刚升起，朱占魁的马队就踏碎了麦田。他拒绝连夜侦察的理由响在队伍里："鬼子怕黑！" 可当第一颗照明弹升空时，他正用望远镜看老乡掰麦穗 —— 那汉子信誓旦旦 "北边没鬼子"，却没说自己刚从日军据点领了良民证。 机枪声骤起时，朱占魁的指挥刀挑飞了玉米饼子，饼渣落进通讯兵的伤口，血珠混着麦粉在制服上结了痂。 暴雨浇在白沟河时，第一批渡河的战士正解开绑腿。朱占魁站在河堤上数着人头，突然听见河对岸的水鸟惊飞 —— 那是他三天里第四次变更突围方向，却没算到日军早把重机枪架在芦苇荡里。 子弹犁过水面的瞬间，他看见自己映在血水里的脸，左腮还留着 1940 年霸县战斗时的弹痕，此刻却被雨水冲得发白。 三台镇外的泥坑里，朱占魁抠出半截刺刀。身边的司号员喉咙里冒着血泡，还在吹突围号，号声混着日军迫击炮的轰鸣，把 "吕能转，朱能打" 的民谣撕成碎片。 他想起出发前炊事班熬的小米粥，现在锅里的米正泡在战士们的血里。 当最后一颗手榴弹滚进敌群时，他裤兜里的玉米饼子早被血水浸成了糊糊，就像他曾引以为傲的 "冀中铁军"，此刻只剩不到百人踉跄在泥泞里。 1942 年重返根据地的朱占魁，肩章上少了颗星。 他站在白沟河纪念碑前，手指抚过碑上刻的 "新号作战" 伤亡名单，突然想起 1941 年那个黄昏，自己拍着胸脯说 "照打不误" 时，吕正操递来的望远镜还带着余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