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37年，西路军伤员刘克先正在街边讨饭，一个国民党士兵走了过来，上下打量了一眼，说：“以后你就在这里等我，我给你送饭！” 张掖北街的寒风里，裹着红军残兵烂衣的刘克先，那时候根本不像个活人。 这不是什么夸张的比喻，腰上那个子弹贯穿的血洞还没长好，右脚的一截小脚趾在之前的厮杀中被生生砍断，他就这么蜷缩在钟鼓楼凄冷的阴影下，像个随时会被扫进垃圾堆的影子。 从大别山一路杀出来的红九军营长，此刻全部的战斗任务只剩下一个：在恶犬的撕咬和木棍的驱赶中，比死神多熬一天。 日子是从骆驼店的一顿毒打开始彻底崩坏的，那里曾是流落伤兵的一个临时窝点，但为了在那儿活命，红军战士得去拔骆驼毛换烧饼，最后还是被老板拿着大棒轰了出来。大家不得不作鸟兽散，伤势轻点的试图摆摊卖花红，结果亏得底掉，伤势重的只能去乞讨。 那时候街上只要听见狗叫，老百姓就知道是红军在讨饭，最惨的是一位连长，脖子硬生生挨了一马刀，化脓了没药治，头永远抬不起来，只能一直低着向人伸手。 也就是在这条要把人骨头都冻裂的街上，一双国民党军队的皮靴停在了刘克先面前。 出于本能的警惕，刘克先盯着那身刺眼的敌军军服，全身肌肉紧绷，对方没动手，反而弯下腰，用极低的声音问了句行话：“你是哪部分的？”这声音底下藏着惊雷。那人叫刘德胜，表面上是马家军补充营的一名士兵，实际上却是梨园口战役被俘的红三十军连长。 这是一场在敌人眼皮子底下进行的单兵救援。 “你以后就在这等我，我给你送饭。”这不是施舍，是命换命的接力。从那天起，身穿“敌皮”的刘德胜成了刘克先的秘密粮仓，他每天把自己口粮省下来，那是还带着胸口体温的馒头。 刘克先每次接过来都要问那句多余的话：“你吃了吗？”刘德胜总是撒那个千篇一律的谎，说他吃过了。靠着这些从敌人牙缝里抠出来的粮食，那个奄奄一息的“乞丐”守住了最后一口元气。 转机出现在国共合作的氛围稍微松动之后，马家军的搜捕不再像当初那么疯狂，红军变成了八路军的消息也在暗中流传。在这个节骨眼上，一位叫高金城的医生带着特殊的使命回到了张掖福音医院。 营救方式从单兵作战变成了系统性的撤离，高金城不仅利用医院给伤员治病，更是把人情世故做到了极致——连过路的胡宗南部队军官，他都舍得送重礼疏通关系，只为给伤员求一张通往兰州的通行证。 在福音医院里，刘克先那一身烂疮终于愈合。临行那天，高医生往他手里塞了两样重若千钧的东西：一张写着兰州八路军办事处地址的纸条，和整整八块钱路费。卡车发动的时候，他透过车厢缝隙最后看了一眼钟鼓楼，那个曾经见证了他从地狱边缘爬回来的地方。 1937年10月，在专门人员的护送下，刘克先踏入了延安。命运在这里给他安排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结尾：在熙熙攘攘的队伍里，他再次看到了那个脖子受伤、永远低着头的连长。 两个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汉子，紧紧握着手，那些关于饥饿、屈辱和鲜血的日子，都化作了这一刻无声的战栗。而在张掖那个巨大的且隐秘的救援网络里，还有三百多名像他们一样的战士，正被陆续拉出深渊。 信源：澎湃新闻——张掖市甘州区西路军烈士纪念馆（高金城烈士纪念馆）举行老红军刘德胜、刘克先红色藏品捐赠仪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