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天大哥和嫂子气得嗓子都要冒烟了。起因是我那个侄儿从合肥某国企汽车公司裸辞回家了。当年,我主张让孩子考公务员,大哥偏说进车企好,央企编制铁饭碗,如今倒好,捧着铁饭碗的人自己把碗砸了。 客厅里的空气像灌了铅,嫂子摔在茶几上的搪瓷杯沿磕出个豁口,葡萄在盘子里蔫成了深紫色——这是她昨天特意去早市买的,侄儿小宇最爱吃的那种。 这几天大哥和嫂子的嗓子都快冒烟了,小宇从合肥那家国企汽车公司裸辞回家的消息,像块石头砸进刚烧开的油锅里。 三年前填志愿,我蹲在大哥家门槛上抽着烟劝,“让小宇考公务员吧,稳定”,大哥当时正给小宇收拾行李箱,头也不抬,“进车企好,央企编制,铁饭碗!”他拍着胸脯,“以后就是工程师,风吹不着雨淋不着”。 上周六傍晚,小宇拖着行李箱站在门口,进门第一句“爸,妈,我辞职了”,大哥手里的茶壶“哐当”砸在地上,碎瓷片溅到我脚边——那天我正好来送刚晒好的梅干菜。 大哥红着眼吼:“你知不知道那编制多少人挤破头?你说砸就砸了?”小宇没吭声,从背包里掏出个速写本,翻开的那页画着辆线条凌厉的新能源车,“爸,我每天在车间画零件图,重复到闭着眼都能画,可这不是我想做的。” 嫂子捂着心口坐在沙发上,手指绞着围裙角,“那你想做什么?家里供你读完大学,进了央企,你倒好,捧着铁饭碗自己把碗砸了,你让街坊邻居怎么看我们?”她的声音发颤,尾音像被砂纸磨过。 可铁饭碗就一定能装住年轻人的心吗?我想起小宇高中时趴在课桌上画漫画,被老师没收了三本画册,当时大哥气得揍了他一顿,说“不务正业”,小宇却躲在被窝里打着手电筒画,画纸边角都磨得起了毛。 大哥当年总说“稳定比啥都强”,他自己在县城工厂干了三十年,下岗又再就业的苦吃怕了,所以拼了命想给儿子找个“摔不破”的饭碗,却忘了小宇攥着画笔时,眼睛里的光比车间的焊枪还亮。 昨晚吵到后半夜,嫂子哭着说“白养你了”,小宇把自己锁在房间,门缝里漏出台灯的光,亮到凌晨四点。 今天早上,我看见小宇把速写本摊在餐桌上,画的是辆改装电动车,旁边写着“续航测试方案”,大哥背着手站在厨房门口,盯着那本子看了足足十分钟,没再骂一句。 茶几上的葡萄依旧蔫着,但阳光从窗缝溜进来,刚好照在速写本的车头上,像给那辆车镀了层金边。 大哥忽然转身进了厨房,“我去给小宇煮碗面,他小时候爱吃卧两个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