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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同学,在县中教语文,文笔在全县小有名气,一次偶然机会,被县委办主任看中,点名要

我同学,在县中教语文,文笔在全县小有名气,一次偶然机会,被县委办主任看中,点名要调同学到县委办给领导任秘书。 当时他刚结婚半年,媳妇在县医院当护士,三班倒的班表贴在冰箱门上,红笔圈着的夜班比星星还密。 他收拾办公桌那天,从抽屉最里层摸出支钢笔——笔杆是磨得发亮的塑料,笔帽上歪歪扭扭刻着“老师辛苦了”,是去年毕业的班长用美工刀刻的,刻完还把手划了个口子。 主任亲自开车来接他,桑塔纳的真皮座椅有点烫,主任拍着他的肩膀说:“年轻人,好好干,以后全县的材料都得看你的笔杆子。” 他把那支学生钢笔塞进公文包内袋,跟着主任进了县委大院。 第一天上班就赶上领导下乡,面包车在盘山路上颠得人直晃,领导却拿着个笔记本,每过一个村就问:“村小的窗户修了没?冬天漏风孩子遭罪。” 他坐在后排记笔记,钢笔水漏了点在笔记本上,晕开一小团蓝渍,像极了村小教室墙上那块没刷匀的蓝漆。 在县委办待了三个月,他成了“材料快手”,领导的讲话稿经他润色,总能多几句老百姓爱听的实在话。 有回写扶贫总结,他加了段走访时听来的真事:李大爷家的山羊丢了两只,帮扶干部连夜打着手电筒在山上找,找到时羊身上还沾着露水。 主任审稿时把这段划了,说:“写这些小事干啥?要突出政策成效。” 他没吭声,第二天趁领导看初稿时,悄悄把那段话又加了回去,还用红笔标了出来。 领导看完指着那段问:“这是你加的?” 他心里咯噔一下,攥着钢笔的手出了汗,笔帽上的刻痕硌得掌心有点疼。 没想到领导笑了:“就这段好,有血有肉,政策再好,也得落到这些小事上。” 那天晚上他给媳妇打电话,媳妇说县中语文组缺人,校长托她问他愿不愿意回去代课。 他望着窗外的路灯,光线下能看到公文包上的磨损——这三个月跑了二十多个村,包底都磨出毛边了。 “你想不想回去?”媳妇在电话那头轻轻问。 他想起村小那个漏风的窗户,想起李大爷抱着失而复得的山羊抹眼泪,想起学生钢笔上的刻痕。 “我回去。”他说。 第二天他跟主任辞职,主任愣了半天,说:“多少人挤破头想进来,你倒好,放着阳关道不走。” 他从内袋掏出那支学生钢笔,笔杆上还沾着点没擦干净的蓝墨水:“主任,我写材料是为了让人看明白事,可在学校教书,能让人明白咋做人,这比啥都实在。” 现在他还在县中教语文,去年带的毕业班,有个学生考上了师范大学,来信说想回县里教书,就像他当年一样。 他把那封信压在办公桌玻璃下,旁边就是那支学生钢笔,笔帽上的刻痕被摩挲得更亮了。 有人说他傻,放着县委办的好前程不要;也有人说他通透,知道自己要啥。 其实他就是觉得,钢笔写材料能帮人办事,写教案能帮人懂事——办事的事有很多人能做,懂事的事,他想自己来。 那天他在课堂上讲《岳阳楼记》,讲到“先天下之忧而忧”,窗外的阳光正好照在学生们的脸上,一个个眼睛亮得像山里的星星。 他忽然觉得,当年那个在县委大院里攥着钢笔手心冒汗的自己,和现在站在讲台上的自己,其实从来没分开过。 这支笔,不管是写材料还是批作业,只要写的是实在话,就不算白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