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乡记事·人物记·47·四哥(二) 这位四哥,也是我的表兄,比我大四五岁儿,四哥的母亲,是我的一位远房大姑。 四哥的父亲、我的大姑父是一位裁缝,四哥从小儿耳濡目染,一边儿在旁边儿看着,一边儿随时帮着老人家做点儿活计,不用学也会了铰衣裳、做衣裳。 当四哥“出徒”,“喇叭裤儿”流行起来,四哥顺着年轻人的心思,较、做喇叭裤儿,很得年轻人的喜欢,每逢集日,四哥就在“滦南商场”的东山墙下支起摊子做活计。四哥长条儿脸,瘦长身子,精干健壮,留着长头发,穿者己个儿铰、做的喇叭裤儿,本就新潮,而四哥的铰衣裳,不是一剪子一剪子地“顿”着向前,而是把好几层布摞在一块儿,在最上边儿一层布上着扁平彩笔画出线,在布的一头儿起前,着剪子些微儿铰开一个小口儿,然后“咝”的一声,非常快地一通到头儿,直到剪子夹口儿割开布的最后一线,动作干净利索,毫无迟滞,且剪剪如此。每当四哥做活儿,案子旁边儿总围着一大群穿着打扮光鲜时兴儿的青年男女观看、叫好儿,如同看戏。 但四哥却疏离了这份儿受人推崇的活计。四哥有一群“吃商品粮”的同学,这些人家境富裕,接受新鲜事儿能力强,又能通过家里人或其他渠道接收外界信息,“得风气之先”,穿花衬衫儿、“兜屁股”“扫地”的喇叭裤儿、戴“蛤蟆镜”、留长头发,有的买了当时十分抢眼儿的录音机,“瞎逛”、跳舞、打架,四哥虽然吃“农业粮”,跟他们不是同类,也挨拉进伙儿里。 有一回古冶的小年轻儿来倴城,跟四哥的“伙计”打了起来。那时候儿古冶人打架有名,有一句顺口儿溜说:“哪儿的客,古冶的,摸摸脑袋是铁的”,伙计们四五个人打不过人家一个,没办法儿来找四哥。四哥孤身上前,跟古冶人打斗,在对方飞脚踢来的时候儿着俩腿夹住对方的小腿儿,疾速拔出身上的刀子,插进对方大腿,对方才服了。四哥从此出了名。 因为四哥的能打、“出名”,我还有过一次闹剧。大概是高一升高二的暑假,忘了是相约到倴城“赶集”,还是偶然碰上,我跟“七哥”、七哥刚搞的对象一起儿回家。七哥的对象长得俊,穿得时辈儿,坐在七哥车子后座儿上,半道儿上遇上几个跟我们岁数儿差不多的“烧蛋子”说厌恶话儿,调戏七哥对象,骑着车子快速而又歪歪扭扭地蹭七哥的车子。血气方刚的七哥脸上、心里都过不去,愤愤地骂起他们。 几个烧蛋子停下车子,堵在我们头里,一边儿跟七哥对骂,一边儿继续不三不四地跟七哥的对象说厌恶话儿。那时候儿正演电影儿《少林寺》,我大受影响,上高中以后一直从老邮局门口儿的书摊儿上买《武林》《武术》等杂志,晚上下晚自习以后一个人偷偷儿上操场按杂志上的套路儿和“一招制敌术”习练,自觉“会武艺”,而且深受在初中读过的《岳飞传》《杨家将》里岳飞等“正义”之人的影响,胸中充满“正气”、义气,非常烦气这些“欺负女人”的小二流子儿,没等七哥跟烧蛋子们对骂几句,就把车子往地上一摔,冲上去打他们。七哥一看我冲了出去,立即跟上,和我一块儿跟对方四五个人扭打。 万幸的是,当时我脑子还有一点儿清醒,怕惹事,没敢使出“绝招儿”,如“一招儿制敌术”里当跟你打斗的人着右手揪住你的头发,你忍着痛低头左手紧握对方手腕儿,同时右手抓住对方肘部,猛力下压左手,上台右手,“敌肩必断”,又如当对方跟你对面儿站着,“四手相捉”,须俯肩,向内用力拉对方至近,猛抬右膝顶击对方裆部,“敌即倒地”等,只是使“摔跤术”里的“别腿横摔”,连续摔倒对方俩人,才没有酿成大祸。 几经折腾,双方形成对峙,对方一个人突然大喊:“别打了,找四哥去!”我听了一愣:找四哥,哪个四哥?难不成是我四哥?我心里略微有底,心想如果是我四哥,正好儿让四哥教训教训这些小流氓儿,如果不是,我再找四哥,也咋不地,当即说:“找去就找去,走!”一群人怒冲冲找到“四哥”,却果然是四哥。我跟四哥说了打架的起因,四哥训了对方一顿,最后说:一群小屁孩儿,瞎打啥架,都家去吧!” 我跟七哥、七哥对象回家,七哥的对象虽然吓得够呛,却很崇拜七哥的样子。 1983年“严打”,四哥成为打击对象,大姑父找了通过做衣裳交下的人儿,才使四哥免去牢狱之灾。从此,四哥彻底离开裁缝活计,成了“社会人”。 二十多年以后,我有机缘跟四哥吃饭。没想到的是,四哥有了很大的变化。这时候儿四哥已经有稳定的工作,成家多年,儿子十来岁儿。喝着酒的时候儿,有人说出不讲理、“不成过儿”的话,四哥没有接茬儿,悄悄儿跟我说:“说的这都是啥!啥岁数儿咧,还说这个?!”接着说了几句“人还得好好儿挣钱”、“说点子没用的横话有啥用,没钱说啥都是吹牛x”等挺“过日子”的话。 多年以来,我对四哥的崇仰心理儿始终没消,听了四哥的话,更觉得很合得来,吃完饭又拉了挺长时间。
故乡记事·人物记·47·四哥(二) 这位四哥,也是我的表兄,比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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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04-02 00:46: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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