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6年,一位70多岁的老人跨越千里来到某军营,见到首长时,他马上敬了个军礼。
寒冬腊月,辽宁本溪某处解放军营地门口站着个胡子拉碴的老汉,他裹着件补丁摞补丁的棉袄,嘴唇冻得发紫,眼神却像钉子似的盯着营区大门。
巡逻的小战士发现他时,积雪都快埋到老汉膝盖了。
问了几句话,老汉突然抬起胳膊敬了个军礼,开口就要见部队领导,说是有任务要交代。
团部值班室里,暖气片烘得人直打盹,七十多岁的常孟兰捧着搪瓷缸子,热水顺着指缝往下滴。
团长推门进来时,老汉腾地站起来,脚跟一碰又是个标准军礼。
抖着声儿自报家门:晋察冀军区四纵的老兵,1948年冬天在河北涞水执行过阻击任务。
档案室里翻出泛黄的作战记录,纸页上还能闻到硝烟味儿,1948年11月那场仗,解放军四纵在涞水东边和国民党暂三军撞了个正着。
常孟兰带着七个小战士打阻击,说是要给大部队断后。
首长临走前撂下话:听见吹号就往回撤,可他们守着山头打退三波敌人,耳朵里除了枪炮声啥也听不着。
八个弟兄最后就活下来俩,常孟兰右腿让炮弹皮削掉块肉,拄着树枝子摸黑下的山。
这事儿在军史资料里记了两笔,晋察冀军区1949年整编时,四纵改成了六十四军,后来又调防东北。
常孟兰养好伤找不着部队,揣着退伍证回了老家,往后的四十多年,老人在生产队喂牲口、赶大车,逢人就打听当年那支部队的下落。
村里小年轻当故事听,都说常老汉魔怔了,成天念叨什么军号、集结号的。
在1993年,县里武装部新调来个部长,翻旧档案时瞅见常孟兰的名字。
俩人蹲在麦秸垛边上唠嗑,老部长一拍大腿:你要找的部队现在驻防辽宁本溪呢!常老汉当时就收拾包袱,把攒了五年的养老钱缝在裤腰里,坐绿皮车哐当了三天三夜。
团部会议室墙上挂着华北作战地图,参谋拿着红蓝铅笔在涞水位置画了个圈。
当年那场阻击战,大部队其实提前两小时就完成转移,司号员确实吹过撤退号,可战场环境太乱,加上风向不对,常孟兰他们压根没听见。
事后清点人数少了八个,都当是牺牲了,还往家里发过烈士证。
谁成想这八位里有俩活下来的,更没想到隔了半个世纪还有人找上门来。
常孟兰摸着作战记录上自己名字,手指头直哆嗦,团长说要给他补发勋章,老人摆摆手:我就想弄明白当年那声军号到底吹没吹。
现在踏实了,任务算完成利索了,临走前非要对着训练场敬个礼,说是给当年七个弟兄捎个信儿。
这事儿后来传到总政那边,文工团下来采风的编剧听完整个人都支棱了。
2007年上映的《集结号》,谷子地找部队那段就是照着常孟兰原型写的。
电影里有个镜头,老连长在煤堆上敬礼,那姿势跟常老汉在训练场上的动作一模一样。
老部队给常孟兰办了特别军籍,每年八一建军节都派人往河南送慰问品,村里人这才知道,赶了一辈子大车的常老头儿真是个战斗英雄。
2005年老爷子走的时候,骨灰盒上盖着军旗,六个现役军官抬棺。
送葬队伍里有个老兵油子抹着眼泪说:这老伙计惦记那声军号惦记了五十年,如今算是听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