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乡记事·人物记·31·“箱子” 小时候儿,我总觉着老于家一部分

文石斋主聊文化 2024-03-12 22:06:55

故乡记事·人物记·31·“箱子” 小时候儿,我总觉着老于家一部分青年人身上有一种凶横、狠戾之气,“箱子”是这些人里的代表。 “箱子”是这人的小名儿。他的眼球儿略微有些凸出,眼光儿直愣强横,腮帮子上的肉一条儿一条儿地紧绷着棱起,肩膀儿“乍撒”着,好像随时会暴起打人,让人一见就恨不得躲着。 那年他当生产队长,“国家”实行殡葬改革,各家各户儿必须平掉埋在公墓以外的己个儿家坟头儿。有一天傍黑前儿,他来到我们家儿简易房临街的梢门外头,拍打着梢门大声喝喊我父亲的名字。 父亲听到呼喝,赶紧出屋儿,按着“庄下辈儿”跟他打招呼:“老叔有啥事儿嘞? 有事儿屋里说呗。” 箱子却不理睬父亲,只是继续呼喝:“明儿个把成头的坟平溜去啊,不平别怪队儿里给你平溜!” 父亲挨撅得一愣:“老叔这是……” “啥也别说!人家上头让平坟,你奏平溜去奏中咧!”说完,扭头儿走了。 看着箱子远去的背影,父亲在梢门里闷闷站了很久,耷拉着脑袋轻“咳”一声,回了屋儿。 成头是我二哥的小名儿。1976年唐山大地震,在县建筑公司做“副业工”的二哥不幸罹难。得知消息,父亲和我大哥步行一百多里地,赶到二哥施工的工地,从震倒了的宿舍儿楼里抠出二哥的尸身,求救灾的解放军找了几块薄木头板儿,订了简单的棺材,着排子车把二哥拉回了家。 地震期闻,我的家乡地下翻沙冒水,天上大雨连绵,本来地势就洼的“泡里”庄前庄后一片汪洋,我们一家只得在庄北儿公墓以外、庄南儿一小块略微“高凑”一点儿的地方儿葬了二哥,但就是这样儿,当墓坑挖到一半儿,也已经积了不少的水。 祖墓是从“搞社儿”就没了,如果不是万般无奈,但凡能埋到公墓,哪家愿意在大地里埋一座孤坟?再说了,我父亲是高泡儿“六庄”有名的老实人,“国家”让干啥,从来没反对过,更不会反抗,何必这样儿? 父亲满面愁容地回屋儿,只是跟听到动静儿的母亲、大姐对望一眼,一声儿没吭,默默地躺下,睡觉。 第二天天蒙蒙亮儿,父亲早早儿起来,把二哥的坟头儿平了,只是在平完以后,在原地插了一根儿树枝儿,留了记号儿。 那一宿父亲睡着过吗?从二哥遭难直至去世,父亲几十年没提过二哥一个字儿。那一宿,父亲也许会睡不着吧! 籍子跟高泡儿一位女子自由儿恋爱成家,但他媳妇儿却得不到公公的慈爱。老爷子经常挂在嘴边儿的一句话是:“娶儿来的媳妇儿买儿来的马,任我骑来任我打。”箱子三哥结婚,媳妇儿刚进新家,难免有不适应的地方儿,需要跟家里人磨合,但只要稍有不满意,老爷子不仅己个儿对媳妇儿想骂就骂,想打就打,还“臭使”儿子狠打媳妇儿,时同不长,媳妇儿离婚走了,箱子三哥打了一辈子光棍儿。 箱子结婚,老爷子像对三儿子媳妇儿一样儿。但箱子不是他哥,有一天因为这个跟老爷子吵吵起来:“你是哪亲爷吔,非得振着(方言,这么着)!”“你别寻思你这一套儿跟哪都中,我不是我三哥,你打我媳妇儿、骂我娘妇儿就是不中!” 这时候儿老爷子已经老了,没了年轻时候儿的气势,看箱子的架势,如果动手儿打他,说不定反而挨打,只得强咽下一口粗气,败下阵来。 箱子有一个儿子,现在也娶了媳妇儿,据说一家子过得挺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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